《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作者:弗雷德里克·巴克曼
译者:宁蒙
版本:四川文艺出版社
2017年7月

  欧维是一个生活在瑞典的59岁独居老人。有一天,他决定去死。当欧维退掉了所有的报纸订阅,在天花板上钉上了一个钩子,将脖子套进绳子之后,却发现绳子断成两截,他摔在地板上。接下来,他数次试图自杀,却没有一次成功。

  在《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中,弗雷德里克·巴克曼将欧维置于一个极端事件的中心:自杀。由此,所有围绕欧维发生的情节,都成了人性的试金石。从第一章开始,欧维与邻居们的紧张气氛,使得一个固执己见,对善意充满排斥,并出口伤人,不在乎其他人想法的老人形象跃然纸上。但随着情节的推进,巴克曼又赋予了欧维温情的一面:他会抚摸妻子的衣服,并且会闻一闻衣服上妻子的气味,回忆过往的美好。但这些回忆带给他的并不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反而是在当下失去妻子的陪伴之后的怅然。

  人性之善或恶,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皆会在剧烈的情感波动之时发生变异。这样就不难理解,本性善良的欧维,为何会变成一个古怪的老头。能让欧维觉得生活美好的人一一离去,父母早逝,妻子离开。他进入了一种人生的绝境,对生活无感,生命无趣,逐步堕入绝望的境地。世界只有他孤独地活着。

  欧维生活的瑞典,被称作为是世界上福利政策最完善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高福利、高税收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瑞典的失业率情况加重。尤其是老年人,在与年轻人的竞争中处于劣势。59岁的欧维失业,正是建立在瑞典这一社会问题的直接映射背景下。他在一家企业工作了43年,却在一天突然被人力资源的同事劝退,最后一桩寄托消失之后,欧维决定去死。

  欧维自杀的故事,实际上撕开了瑞典的社会形态:为什么高福利的国家,有如此之高的自杀率。欧维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衣食无忧,却面对着生活中的绝境,由此试图用绳子、汽车尾气、甚至一把枪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巴克曼将欧维面临的生活绝境一一呈现,欧维一次次地试图自杀,又一次次自杀未成,其间对生命的思考,对活着的意义的追问,正是巴克曼想要表达的。促使欧维决定性反省生命意义的,是他想起了结婚这么多年,欧维只向妻子承认了一次错误,尽管他私底下认为自己仍然没有错。这一情节的发生,导致欧维在妻子的墓前难以回望她活着的时候。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容易,他向死去的妻子道歉,并保证会从现在开始做正确的事。

  这个道歉来得太晚,妻子再也听不到了,欧维懊悔不已。没有人能够独自承受一切,此后的欧维,不再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好好活下去,帮助他人,以及接受他人帮助。戏剧性的场景随之出现,欧维开着车和女邻居的孩子外出兜风,野外的风景怡人。

  欧维的故事行文,表面上看来朴实无华,但必须要注意的是,残酷、阴郁场景的自杀行为,却在巴克曼的笔下有些许荒诞的意味。比如,当欧维去商店购买绳子准备自杀,却因绳子断为两截自杀失败,“欧维想,他们连像样的绳子都生产不出来了吗?生产个绳子能出什么岔子啊?”

  如此局面的结果,是欧维认为“没了,已经没有什么质量可言了。”他想,如今想好好寻个死也做不到。平易的语言,读者却能够从中品味出一个老人的悲凉。关键在于,这恰是巴克曼对欧维处在极端环境下自杀的表述。很明显,在此种表述形式下,欧维的自杀,人物内心的孤独无助、对生活的绝望,精神近乎崩溃的状态,都带有一种荒诞的味道。这或者便是巴克曼对欧维故事的态度,在那一时刻,巴克曼借由欧维之口,说出了对自杀的反对之声:“这才叫生活。”而什么是生活?欧维的回答很简单:有意义的日子。□孟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