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传千百年的爱情故事中,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深受民间喜爱。化身为白娘子的白蛇这一形象,承载着中国古代对女性的所有美好期许,温柔善良,美貌大方,知恩图报,聪慧勇敢。

 

白蛇这一形象,最早出现于唐传奇《白蛇记》,不过这一时期的白蛇还只是蛇精,也并未遇到许仙,与其产生动人的爱情故事。在两个与白蛇有关的故事中,两位李姓男子都不得善终。这之后,南宋年间,口头相传的白蛇故事基本成型,衍生出了诸多版本。有明确记载的故事出现在明朝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自称寡妇的白蛇娘子白素贞和在生药铺打工的许宣,侍女青青,杭州西湖,许宣的姐姐和做小吏的姐夫,镇江的金山寺以及法海老和尚,雷峰塔等元素都出现于这一版本,故事则发生在南宋绍兴年间。这一版本算不上旷世爱情故事,只是俗世里男女之间的浮世绘,白蛇娘子和许宣的形象也不是多么美好。但白蛇的故事框架自此定型,在今年1月上映的电影《白蛇:缘起》中,男主人公正是使用了许宣这一名字。这之后,各类体裁的文学创作白蛇故事开始逐渐丰满,在演绎了诸多版本,增删了许多情节之后,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白蛇报恩,与许仙在西湖畔演绎的旷世爱情故事,并一直流传至今。

 

千百年来,白蛇的故事经久不衰,据此展开的文学创作和戏曲影视演绎也屡见不鲜,成为传统民间故事创作的一大母题,白娘子的形象更是家喻户晓,令人神往。就在上个月,童书界的资深编辑唐亚明和老牌绘者于大武联手制作推出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以精美图话书的形式,全新展现了这部百听不厌的经典,给孩子们讲述白娘子和许仙因为一个汤圆引发的缘分。近年来致力于国风动漫的追光动画也于年初推出了自己的新一部力作《白蛇:缘起》,将视角追溯到白素贞和许仙的前世,讲述白蛇小白和捕蛇人许宣之间的爱情故事,一举拿下8.0的口碑评分。对于两部分别在出版和影视领域,以不同叙事方式近乎同期发布的同母题作品,出版人唐亚明对电影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也坦言经典的东西最经得起时间考验,“电影切入的目标群体是当年看过白蛇传现在长大了的大人,而且我们的初衷,就是给孩子们看流传千年的故事。”


一直以来,对于传统题材的再创作,总是让参与者们爱恨交织:一方面,传统母题拥有广泛的受众群体,在故事和人物设定上都很容易讨巧,堪称超级大IP;另一方面,传统母题很难脱离原本故事创作的窠臼,颠覆受众群体的既往印象又风险极高,极易陷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尴尬境地。为此,新京报特别邀请到了绘本《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的两位创作者唐亚明和于大武,在观看了电影《白蛇:缘起》之后,他们谈及了自己的创作心路和理念。这一资深编辑加老牌绘者的组合,也从创作的角度,提及了自己对电影的一些看法。

 

创作初衷:中国孩子应该先读自己的东西

 

新京报:两位老师联手创作过不少古典题材的绘本,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对白娘子这样的传统故事进行再创作,推出绘本版《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呢?

 

唐亚明:我1983年到日本,成为日本童书界也是整个出版界的第一个外国人正式编辑,在日本出版界接受外国人是很罕见的事情,这要感谢松居直先生。当年他觉得我的文化背景跟日本人不一样,所以我的想法一定会很有意思。松居直是日本图话书之父,他开创了“二战”以后,日本图话书的道路。我到了日本,从心情上来说,很希望祖国的孩子可以多读到我们自己的好东西,也想把中国好的东西介绍到国外去。当年日本人比较接受是中国古代的东西,对现代的都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我和于大武合作了不少图话书,比如说《哪咤闹海》,还有《西游记》三本,《三国演义》三本,都是我写文章,他画画,这些书在日本的评价都非常好。


于大武和我第一次在日本合作做图话书是1990年前后,那是个中国还没有什么图话书的时代,这本书后来得了野间图画书插画大赛的大奖。我和于大武是多年合作的伙伴,但以前的合作是在日本出版,当年中国没有这个条件——当时中国本身没有图话书,也不大卖得出去,一般人不认可,价格又挺贵。但是现在有了非常可喜的发展和变化,2010年以后,这九年经历了快速的发展,引进了包括日本在内的国外大量的图话书。我在国外做编辑做了35年,我觉得中国孩子读外国优秀作品当然重要,但我们自己的国家也有非常优秀的好作品,中国的孩子应该先读中国自己的东西。以前我和于大武合作,都是日本先出中国后出,在中国出书就是翻译出版,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第一版就在中国,希望将来可以翻译到国外去。我们中国的出版业发展了,可以自己出版,做出不逊于国外的书了。


每个画家的特点不一样,于大武的画特别适合古典,画中国古代别人超不过他,所以我还是请他画一个古代的故事,我挑了白蛇传,但这个名字,已经用的太烂了,因此我把名字改成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

 

唐亚明,安也摄于2019年1月。

 

于大武:其实我一直在画传统题材的绘本,从《哪咤闹海》开始,我就和唐亚明合作,陆续画了《西游记》、《三国演义》等作品。这一次画白蛇传,也是因为唐亚明。他当时提出了几个选题,我对白蛇比较感兴趣。从绘画的角度想,白娘子的白,让我觉得在绘画处理上非常有发挥的余地。

 

于大武,安也摄于2019年1月。

 

重新解构和创作白娘子的故事需要非常谨慎

 

新京报:最早看到白蛇传的故事是什么时候?在进行创作时,最喜欢里边的哪个人物?

 

唐亚明:特别小的时候并没有看过,比较大一点以后才读到白蛇传的故事,因为这毕竟是一个爱情故事。它里边有很多情节,有打斗,有妖魔鬼怪,有蛇精坏和尚,你从哪个角度都可以解说,但贯穿在里边的感情线还是爱情,是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这是根本,这是人类的共性。没有爱情,白娘子不可能这样历经千辛万苦,非要两个人在一起。


白娘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她可以为了爱情抛弃很多东西。虽然在这个故事中,她是一个蛇精,不是一个原生的人,但她实际上体现了中国古代妇女反抗封建社会,自由奔放的愿望,因为在中国古代社会,妇女都是足不出户,婚姻都是父母包办。这个故事为什么能够流传千年,大家都很喜欢,其实它反映了人们内心中的一种心理,通过一个蛇精来表现妇女追求自由,追求自我的形象。这几个人物形象中,我最喜欢白娘子,绝对是白娘子。因为许仙还是有一些优柔寡断,有点被动,不是那么勇敢,真正勇敢的就是白娘子,当然小青也很不错。

 

于大武:白蛇传的故事大家太熟悉了,各种版本也比较多。比如我们人美社(人民美术出版社)的任率英老先生,《白蛇传》画得比较早,非常有中国传统功底,孟庆江也画过,外地一些出版社也出版过不少,这些版本我都看过。还有电影、电视,这些大家都比较熟悉。在创作的时候,我最喜欢白娘子这个人物。白娘子这个人物形象,应该稍微让她带一点仙气,她是人间的一个美女子,但她应该有一点仙气。

 

新京报: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许仙,都有一个白娘子,这种形象可能会固化,也可能会随着不同作品的创作而不断刷新。对白蛇故事进行再次创作推出绘本,在创设人物时有着怎样的考量?

 

唐亚明:重新解构和创作是一个需要非常谨慎的工作。平衡很重要,既要有新意,又不能破坏原作所表现的世界。不能按照现在的解释来做古典的东西,我们要尊重原作,但你可以在绘画上、故事上、情节上有一些推进。白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并没有流传下来,她本身是一个想象出来的人物,不是曾经有过的人,所以这也是新作的一种魅力所在。有人去画白娘子,他就画成这个样子,我们觉得很美,那么朝代不同,也许这个样子我们觉得不美,但在当年可能又特别有美感。


写文章时更需要注意一种平衡,既不能写得太具有文学性,难懂,又不能完全写大白话,这是写绘本文章的一个特别技巧。大人的文学,你可以写得更加有文学性,但孩子不喜欢。如果完全是大白话,又丧失了古典文学的优点,所以要在平衡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语言。图话书中的语言,不是用眼睛读的语言,是用耳朵听的语言,是大人读给孩子听的东西。用眼睛看的语言,也许可以增加一点形容词,增加一点成语,但写这个文章,你要念很多次,念得舒服,听得舒服,这才是真正好的绘本。图书话不是让孩子自己去看的书,而是大人和孩子一起读,大人读,孩子听的书。你在读的时候,孩子用耳朵听你的语言,他的眼睛全神贯注的进入情景化的世界里,产生一种立体的效果,这就是图话书的魅力,一本图话书可以使大人和孩子之间产生一种高层次的交流。

 

于大武:一个故事本身,大家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认可,对于白娘子、许仙等人物的性格、形象也会基本固化,这个故事流传这么久,肯定有一部分已经固化的东西,你要在这个基础上,根据自己的感受来表现。白蛇这个造型,我糅合了明代木版插画陈老莲的那些东西,从古人那里挖掘,再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塑造,包括小青和许仙,还有法海,基本都是在传统里进行创作。如果完全用现在的手法,这种题材的传统味道就出不来。但我们毕竟生活在现代,不可能完全回到古代去,那么只能用现代人的理解,然后从古人那里挖掘一些有用的东西结合一下。像贺友直先生画《山乡巨变》,也从古代插画中吸收了很多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故事非常美,因为故事发生在西湖边上。我画的时候,特意强调了江南水镇。我对江浙一带水乡的印象特别深,这个故事既然发生在这里,流传这么广,我就要把这样一个经典地域的特点表现出来。环境是衬托人物的一个很重要的手法,读者需要从环境中阅读出大量的信息,然后自己再从想象中去建构。绘本的创作有一个规律,往往因为读者年龄段的影响,决定它的文字不可能太复杂,那么它的文字要非常经典,和画面紧密结合,而画面是一种视觉效果,必须给孩子丰富的表现内容,这样他在阅读时代入感就特别强,可读性强,因为可看的东西很丰富。我在画每一幅画时,都感觉自己在氛围之中,比如我要画下雨这段,肯定应该是一种蒙蒙细雨,旁边是柳枝,嫩叶得出来,两个人坐在小船里边,这些场景肯定都在气氛之中,画的时候就尽量去表达得充分一点。

 

不落窠臼,好故事肯定符合国人文化心态

 

新京报:一般而言,创作传统题材,很难脱离前人的窠臼,也很容易被人拿来和其他人的作品进行比较,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

 

唐亚明:千百年来中国人都觉得好的东西,一定有它的理由,这是很难否定的。比如我们觉得《白蛇传》《西游记》《红楼梦》是好故事,喜欢了上千年上百年,它就绝对有其根深蒂固的理由,不是用一两句话可以解释出来的,其中包括了中国文化和国人的文化心态,这种故事国人能够听得进去。现在很多人觉得外国的东西比中国好,其中确实有一些好的东西中国没有,比较新,但把这种老的东西,古典的东西,按照现在的手法重新做出来,对孩子其实挺好的。

 

于大武:我要从绘本的角度来说。白蛇传是一个民间故事,它之所以在民间流传这么广泛,肯定有许多元素是老百姓非常认可的,那么怎么去挖掘这些东西,既让一般的读者接受,又非常有特点?我着重从民间艺术方面做了些功课。从表现手法上来看,首先要确定一种风格,就是用什么样的画风来表现这个题材?它首先是一个非常传统、经典的神话故事,流传很广,基本上是家喻户晓。一提白娘子,大家都非常熟悉,这个绘本画出来,要跟别人有所区别,要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表现,这是我首先遇到的问题。我本身是个编辑,又在搞儿童读物、插画,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作品,这当中对我有很多的启示。作为编辑,各种风格、各种表现手法接触的都比较多一点,所以我想在这次创作中找到自己的形式。但你见的东西多了以后,容易有一种框框在里面。作为一个绘本作者来说,每次都要有一点冲突,用一种自己的视角来表现,否则就缺少创作这一绘本的意义了。这一次的创作,我主要是在高丽纸上用一种重彩的形式来表现,在传统技法的基础上,糅进一些新东西,既要有传统的程式的东西,又得添加进一些新的迎合现在读者阅读的表现元素进来,比如采用比较浓重的色彩。


过去像任率英老先生等人的作品,非常规矩,传统味儿很足,但我感觉江南水乡的特点,还有发展和挖掘的余地。这次创作中,我特别突出了江南水乡阳春三月那种感觉,整体色调比较明快,暖色多一些。白娘子出现的时候,我强调了西湖断桥的景色,运用了木版画的比较概括、简洁的造型。白娘子本身爱穿白衣服,在画面里就能够跳出来,是非常亮的一块色彩,在画面里非常容易出效果。在背景处理上,我稍微让画面有一点古香古色的感觉,不是纯粹的景物描写。像白娘子的出现,有一点壁画那种古朴的感觉,这不是一个现代故事,而是古代传说,这种处理会让气氛和题材比较统一。再比如说房子的处理,那种翘角就是江浙一带建筑的特点,比较有南宋地域特色。我吸收了很多民间元素,比如徽派建筑里的一些木雕,这些木雕里头刻了很多经典连环画故事,比如它们的表现,爱用的手法,我觉得可以吸收。吸收这些东西,还有其他方面的营养,就跟别人创作的白蛇传拉开了距离,就有了我的表现语言。


我认为中国绘本的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继承传统文化,这里边可挖掘保护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说传统的东西没人爱看,没人去画,没人去做,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原来做编辑时也经常编一些古典题材的东西,传统的东西做到一定程度,就会感觉到其中程式化的东西比较多,如果你一成不变地去继承,就会觉得有点老气,也不符合现在孩子们的阅读习惯,一定要有现代感的东西进来,既要挖掘传统,也要糅进现代意识。就像(《白蛇:缘起》)这部电影,如果没有独创的元素进来,那么大家一开头就能知道后边的结尾。所以这里边要加进很多新手法、新观念,传统绘本的创作也是如此,一方面挖掘积淀下来的精华,另一方面迎合现在读者的阅读习惯,加进一些现代手法,这一才能有新的生命力。在《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创作中,一个时突出了整体画面的气氛,在传统和现代的结合点中做了一点集合,另一个是运用了很多民间元素,比如白娘子和许仙屋子里的道具就非常有民间特点。在打斗场景中,我也吸收了一点影视中镜头的处理手法,具有动感,不是传统题材那种四平八稳的表现,视觉冲击力要强一些。

 

重述传统,吃大餐和吃炸酱面不是一回事

 

新京报:能否结合电影《白蛇:缘起》,谈谈在当下重述传统故事的理由。在创作时,应该如何把握叙事新意呢?

 

唐亚明:中国有深厚的文化传统,民间故事的宝库完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还出版了中国绘本系列,这一系列和《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不同,如果重新创作的话肯定会更好,但这些画家基本都是老一辈,都去世了,也就都没法改了,只能根据他们的画来做出新意,画是固定的,只能将它的顺序变换一下。这些故事是经典,我不能瞎做。


我看了《白蛇:缘起》这个电影,它等于说是一个衍生产品,利用原有的主人公,重新解构了一个故事,根据原作,把它发展成这样。但图话书不能这么做,还是要尊重原作。我们的初衷,就是给孩子们看流传千年的故事,不能在流传千年过后,在我的手下把它改得面目全非。在《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中,汤圆落在小蛇嘴里,这个情节不是创作,而是传统。白蛇传在各个朝代都有很多版本,我查了很多资料,里边有这个故事,我觉得这个情节特别容易让孩子进入故事,所以选择了这样一个进入点。


图话书其实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的素养达到一定程度的一种产品,我们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多,孩子们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到处跑着玩儿,去草原上追逐动物,他没有地儿去,没有了这种原始的乐趣,图话书就是他新的乐趣。从图话书里,他可以知道很多生活中没有的事情,对一个人来说,小时候读过的书太重要了。我们把中国优秀的连环画重做,把中国优秀的传统故事重做,变成新的图话书,将以前优秀的内容做成现代的形式手法,希望孩子们可以读一读几千年几百年流传下来的经典作品,作为一个中国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的出发点就是,老的作品还是老的作品,重新的创作就是重新的创作。我也可以坐在家里瞎编一个白蛇传的故事,但我不敢,我不敢碰老祖宗经典的东西,这些东西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时间是最准确的。这种经过长时间考验的东西,一定是生命力旺盛的东西,所以不敢做。


当然,我并不否认电影,因为电影本身的对象不一样,它的观众基本上是大人,是年轻人,不是孩子。我觉得电影切入的目标群体是当年看过白蛇传现在长大了的大人,它当然利用了一些新的手法,加入了一些新的创作,这些我都不否定,但作为外国人就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故事,跟我们的书也不是一回事。你吃大餐和吃炸酱面不是一回事,没法比较,比不了。

 

于大武:白蛇传传统的几个版本我看了,虽然都是在表现白蛇传这个故事,但最大的感觉是地方特色不够。看过电影(《白蛇:缘起》)后也是这个感觉,它把西湖江南水乡的特点表现出来了,非常唯美。


从我的角度来说,对传统的东西追求肯定要更多一些,对现代的东西只能在我自己的理解基础上尽力去结合。而年轻的导演或者绘画作者他们的修养、眼界更宽,现代的东西就更多。每个人的理解和艺术道路不一样,对传统东西的吸收肯定有差异。在电影中,手法就非常多样,运用了声光电各种手段,非常丰富,不像绘本,基本上还是一个平面。影视可以给人的感官带来很丰富的感受,绘本就更加静一些。你看书的时候是在一种很静的情况下,用视觉阅读。


我认为中国绘本的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继承传统文化,这里边可挖掘保护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说传统的东西没人爱看,没人去画,没人去做,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原来做编辑时也经常编一些古典题材的东西,传统的东西做到一定程度,就会感觉到其中程式化的东西比较多,如果你一成不变地去继承,就会觉得有点老气,也不符合现在孩子们的阅读习惯,一定要有现代感的东西进来,既要挖掘传统,也要糅进现代意识。就像(《白蛇:缘起》)这部电影,如果没有独创的元素进来,那么大家一开头就能知道后边的结尾。所以这里边要加进很多新手法、新观念,传统绘本的创作也是如此,一方面挖掘积淀下来的精华,另一方面迎合现在读者的阅读习惯,加进一些现代手法,这样才能有新的生命力。

 

各有千秋:白蛇的故事经得起时间考验

 

在流传至今的白蛇故事中,故事发生在宋朝,白素贞是修炼千年的蛇妖,为了报答书生许仙前世恩情,化为人形前往西湖畔,巧施妙计与许仙相识,并结为夫妻,婚后与夫君夫唱妇随,恩爱有加。孰料被金山寺和尚法海发现,告知许仙白素贞乃蛇妖,优柔寡断的许仙将信将疑,骗白蛇喝下雄黄酒,被显出原形的白蛇吓死。为救夫君,白素贞上天庭盗取仙草。被救活的许仙却被法海骗至金山寺软禁,白素贞与法海斗法,水漫金山寺,却伤害了其他生灵,因此触犯天条,在生下儿子后被法海收服,镇压于雷峰塔下。许仙心灰意冷,在金山寺出家修行。多年后,白素贞之子长大成人,得中状元,到雷峰塔下祭母,最终得以合家团圆。在这一故事中,有精怪神异元素,有亘古不变的伟大爱情,还有孝感动天的亲情,完全契合了国人对传统爱情故事的全部想象,最终合家团聚的大圆满结局也符合民众一直以来最为朴素的心愿——不管故事如何历经波折,最终都要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在这一经典民间故事母题之下,唐亚明和于大武精心制作了绘本《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当然,唐亚明更愿意称其为图话书。“因为一个汤圆,白娘子和儿时的许仙结缘,十多年后,美丽的白娘子与许仙在西湖相遇,两人结为夫妻,创办了药铺保和堂,生意兴隆。金山寺法海和尚的假药卖不出去,因嫉生恨,一次次地试图拆散许仙夫妻……”在唐亚明的笔下,他用为儿童所熟悉和喜爱的绘本语言,对这一民间传说进行了新编,整个故事紧凑有趣,又没有脱离传统框架,配合这一故事,于大武使用国画重彩技法精心打磨的图画也颇为传神,重新解构了他心目中的白蛇传说。


于1月11日上映的电影《白蛇:缘起》,是今年年初颇受关注的影视作品,与其说是白蛇故事,不如说是白蛇故事的前传。故事发生的时间被改在了晚唐,糅合了《捕蛇者说》中的内容。国师为了吸纳蛇的灵力提升修为,下令全国捕蛇,为了摆脱蛇妖一族东躲西藏的命运,蛇妖的师傅令化为人形的小白去刺杀国师,不料刺杀失败,跌入瀑布失去记忆的小白被捕蛇村的许宣所救。在探寻小白身世的过程中,二人历经磨难却也因此相爱。小青的出现唤醒了小白的全部记忆,为了能和小白一起面对,许宣舍身为妖,小白却已变为巨蟒。为了拯救捕蛇村,小白和师父与国师进行一番殊死搏斗,却与许宣身陷除妖结界,面临神魂俱消的结局,最终,小白用修行换来许宣魂魄转世。多年后,再次修行为人的小白,在西湖畔找到了转世后的许仙。用似曾相识的场景作为结局,回归了我们原本所熟悉的故事母题。几个版本的白蛇故事,虽然在展开时内容都不尽相同,却又都有着我们所熟悉的影子,也能轻而易举地勾起我们对于这一传统题材的情怀。

 

《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唐亚明 编写;于大武 绘制,中信出版集团2019年1月版。

 

作者:何安安

编辑:徐悦东 校对:薛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