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托市位于乌拉圭中部,常住人口大约10万。就是这样一座人口堪比中国某大型小区的小城,诞生出的世界级前锋数量比几个大洲还多。

  31年前,苏亚雷斯和卡瓦尼先后出生于萨尔托市的同一片社区内,彼此生日相隔仅仅三周。昨晚,这对好邻居携手率领乌拉圭队,向小组出线再进一步。和往常一样,苏亚雷斯负责在前掌控自行车握把,卡瓦尼则负责在后卖力踩脚蹬子。

  这是苏亚雷斯代表国家队出战的第100场比赛。他并不是世界上技术最好的前锋,却或许是最积极的一个。看他踢球,你甚至会觉得他连佯攻这项技能都省了,像头公牛般横冲直撞。苏亚雷斯一次次在与对方后卫的纠缠中摔倒,继而迅速爬起争得二点球,随后一路杀向对方球门。

  苏亚雷斯身上有种专属于乌拉圭人的战斗精神,同胞们称其为——查鲁阿部落精神(la garra charrúa)——查鲁阿部落曾掌管乌拉圭领土,并对抗外来入侵者。受此精神熏陶,乌拉圭球员往往在比赛中展现出愿意为国家队战袍而死的坚韧意志。

  为何?基于地理决定论——整个乌拉圭仅有340万人口,却永远要与身旁巴西及阿根廷两个大国处于竞争态势。在资源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唯有在精神层面较之更强硬,必要时更狡猾。

  身处全球化时代,被夹在两大拉美文明中生存,乌拉圭很多时候只能在足球——这项带有部落属性的运动中,找寻自己民族的存在感。已过世的乌拉圭传奇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曾写道:“每当我们的球队比赛,整个国家屏气凝神;政客、歌手和街上小贩不约而同地闭嘴;恋人们停止了爱抚,连蚊子也收起了翅膀。”

  或者也如乌拉圭主帅塔瓦雷斯所说:“其他国家有各自的历史,而乌拉圭只有自己的足球。”如果你想感受这种热情,建议你搜索一段乌拉圭学生庆祝自己国家队绝杀埃及的视频。

  可极端的骄傲,透露出的其实是一种极度的自卑。苏亚雷斯就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来自三流小国的小国民,因此他需要用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有时显得过激。2010年世界杯,他因在门线上用排球式拦网阻止加纳队的进球而遭红牌驱逐;2014年,他又在进攻受阻后咬向意大利后卫基耶利尼。外国人对此表示震惊,但大部分乌拉圭人则认为他是英雄。加莱亚诺解释说,苏亚雷斯用牺牲自我的方式成就团队。

  2018年,已过而立之年的苏亚雷斯少了些破坏性,至少他没在与埃及和沙特的比赛中展现出咬人的迹象,或许他总算能参加一届完整的世界杯。可与此同时,他似乎因步伐变慢而错失了不少机会。

  苏亚雷斯错失的这些机会大多由锋线搭档卡瓦尼奉上。足球场上的等级制度很残酷,只要你稍微比你的对手欠缺那一丝才华,便只能屈居二等——讲的就是卡瓦尼。他比大部分前锋都更善于在禁区内寻找空间,也因此总能获得很多机会,但问题是他临门一脚稍逊。

  好在他拥有其他优秀品质,比如积极参与防守和乐于为队友助攻。苏亚雷斯可做不到,早年效力荷兰联赛,他还曾因队友进球而闹情绪。国家队里,卡瓦尼甘于站在苏亚雷斯身后十米,专心当二前锋。

  昨晚卡瓦尼依旧站在苏亚雷斯身后。但好在防守他俩的是力不从心的沙特后卫,卡瓦尼总算和好邻居苏亚雷斯一起,过了一把射门瘾。

  □朱渊(谢菲尔德足球俱乐部国际事务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