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 常 道

　　

　　我对法国队的印象，基本等同于我对《马赛曲》的感觉：初次聆听，只觉着曲谱壮丽；而当阅读歌词后，又觉得法国民众水深火热，完全无法让我与其悦耳的旋律联系到一起。

　　同样，我也无法将狂飙突进的姆巴佩和格里兹曼与稍显木讷的德尚联系在一起。尽管后者距离成为史上第三位同时以球员和教练身份赢得世界杯的传奇球星还剩两场比赛——另外两位分别是巴西的扎加洛和德国足球皇帝贝肯鲍尔。

　　与广受世界爱戴的后两位不同，德尚似乎很难在法国之外找到拥趸。1/8决赛，姆巴佩领衔的法国队用风卷残云般的快速突袭4比3将阿根廷淘汰出局，第二天似乎很多人喜欢上了这支激动人心的法国队。

　　但对阵乌拉圭的1/4决赛，法国队踢出了过去6年一贯的无聊风格：和上世纪80年代的德国队一样，简洁、高效，用仅有的两记门框范围内射门完成得分。

　　这般鲜明反差，不禁让我想到了一个关于法语的段子：一名外国游客在巴黎市区的咖啡馆内见到了一位眼神深邃的法国美女，美女也注意到了他，用迷人的眼神将他撩拨得小鹿乱撞。游客见状，用支离破碎的法语上前搭讪：“我用十欧元打赌，你此时一定在想象一段美丽的邂逅。”法国美女冷笑着伸出手索要赌资：“不，我在思考跨国资本如何影响本地餐饮行业的食物质量。”这个段子基本说明了外国人对法语的误解：法语总被认为浪漫、优雅，但事实上它是一门极为理性、精准的语言。

　　目前，观察家们很看好法国队用4年前德国队的方式赢得世界杯。然而德尚是一位相对保守的教练，他告诫博格巴与姆巴佩在场上要尽量收敛。只有当阿根廷迫使法国队不得不进攻时，姆巴佩才有真正的发挥空间。

　　如果不出意外，半决赛对阵比利时队，法国队将使用和对阵乌拉圭时相同的战术——中场位置掌握控球权，切断对手前锋与中场的联系，并借此机会打反击。

　　这套战术看着很眼熟，因为1998年德尚作为球员赢得世界杯时，用的也是这套战术。雅凯率领的那支队伍曾被法国媒体批评为无聊并缺乏亮点，但一座冠军奖杯却只让人记住了最后3比0大胜巴西队的经典决赛——事实上那支法国队的唯一亮点是齐达内的灵光乍现。

　　时光荏苒，法国队想用相同的方法复制20年前的荣耀。小组赛阶段，法国队明显在保存实力；1/8决赛，阿根廷迫使他们展现进攻实力；1/4决赛，门将洛里的飞身扑救弥补了球队的后防失误。这让我想起了历史书上对于雅各宾派的有趣评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牺牲他人性命；因为一旦拿起屠刀，就必须牺牲更多人性命，包括自己的。

　　目前唯一的悬念是：剩余两场比赛，法国队是否会选择主动进攻——至少我认为不会。德尚从不在乎外界评价，世界杯前他在更衣室告诉姆巴佩和博格巴：“重要的是法国赢球，而不是让别人爱上你们。”

　　周三凌晨，法国队很有可能趟过比利时这关进入决赛。但人们真的很难爱上这支队伍，因为他们在世界杯上只让人心动了30分钟，便戛然而止。

　　□朱渊（谢菲尔德足球俱乐部国际事务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