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条件艰苦，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孩子们课后在教室内愉快地玩耍。图片由中国青基会志愿摄影师张悦拍摄

在简陋的厨房里，邓必勇埋头忙着做菜。

潮湿的环境导致黑板发霉，孩子踮着脚往高处，只为能把字写清楚。

　　11月27日，在希望工程25年之际，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涂猛宣布，2015年，希望工程将实施希望小学微校计划，把希望小学建到村小特别是教学点去，把社会公益力量延伸到贫困农村地区基础教育的最后一公里。

　　村小，约占全国学校的40%，它们深植乡野，但很多是苟延残喘，希望工程的新计划将给它们带来什么？

　　被遗忘的村小

　　今年4月，广西的雨季。青基会调研组连同当地媒体，准备进入一个被遗忘的村小——广西壮族自治区融水县安陲乡九同村槽口小学。

　　趟河、过田埂、爬坡，有个摄影师还跌入涨水的小河，中途有人开始打退堂鼓。当他们抵达槽口小学时，鞋子、裤腿全是泥巴，所有人叫苦不迭。“完全没想到路那么难走，可学生每天都在走着这种路，最近的都要半小时。”

　　眼前那栋破旧的两层吊脚楼里，传出朗朗读书声。小楼外挂着一溜小花伞，特别美，但刘霞看着一阵心酸。吊脚楼在村里最高的地方，没有窗户，木板之间裂着缝，连块挡风的塑料布都没有，教室里潮湿阴冷，一阵风刮来，吹得人直哆嗦。一二年级的十几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听着唯一的老师邓必勇轮流给他们讲课。

　　两块斑驳陈旧的黑板一块朝北、一块朝西。邓必勇要用很大的劲儿才能写清楚字。黑板写满后，没有粉笔擦子，他用衣袖或手将满黑板的字迹擦去。一堂课里，他忙得像陀螺。

　　看到有人来，孩子们很兴奋。“一路走来，我们一直觉得他们很苦，但这一张张笑脸给了我们太大反差。这么艰难，孩子们还坚持读书。”中国青基金工作人员刘霞冲出教室，跑上二楼，躲在放杂物的屋子里哭了。掉眼泪的还有随行的几个大男人。

　　厨房的场景，更是不堪，“里面黑黢黢的，非常简陋，屋顶漏雨，地上全是泥，只有一个简易的炉灶和盛满了刺骨凉水的大水池。”

　　午间休息，由于厨房积水，邓必勇只能趿拉着一双拖鞋站在泥水里为孩子们准备午饭。洗菜时，邓必勇的轻微哆嗦被刘霞发现。“你冷不冷？”

　　“习惯了。”学生的碗筷他都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木板上。邓必勇埋头忙着做菜，阵阵香味飘出。

　　国家的膳食补助是每生3元，为保证孩子们每天能吃到肉，他从自己的菜园子摘上时令蔬菜，用省下的钱给孩子们买肉。

　　刘霞说，“我是70后，我上小学时比他们的条件都好太多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教学还存在这么落后的、完全被人遗忘的场所。”

　　“你们要出去锻炼，没有器材，就齐步走，跑步，或做些简单动作。”邓必勇不忘激励孩子们，不得第一不算最好。“农村的孩子，如果连理想和志向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在安陲乡，邓必勇的孩子们，成绩总排二三名。

　　村小的盲区有多大

　　在城市学校快速发展时，邓必勇感慨，槽口小学20年音容未改，使用自制的教具，教学设施都是县里乡上学校搬来的旧东西。篮球、足球、排球，孩子们只从电视上看过，从没碰过。“村一级教学点，不应该被彻底遗忘。”

　　2001年起，中国对农村教育资源进行整合，对临近的学校撤点并校。201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叫停“撤并”。

　　此时，全国的乡村小学还有15.5万所，教学点有6.2万个。10年未撤，类似槽口小学的教学点成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希望工程25年，已在农村地区建了1.8万余所希望小学，但主要建在乡镇，涂猛坦言，除了追求公益规模和效果最大化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担心撤点并校。

　　2013年年底，教育部、发改委、财政部联合发文，提出“办好必要的教学点”，让老百姓不出村也能享受有质量的义务教育。同期，全国教学点的数量恢复到6.7万所。

　　从今年1月起，中国青基会与各省级青基会共同调研农村小微薄弱学校状况，并对安徽省岳西县和广西融水县进行深入调查。

　　融水县微校的状况特别典型。全县68.5%的小学没有教学仪器，61.2%的小学缺少体育器材，88%的小学没有美术器材，82%的小学没有音乐器材，而教学点的美术器材更是为零。仍有17.4%的学校和教学点根本没有厕所，有35.6%的小学没有开水房，教学点则100%不具备开水房。

　　“基本建设落后，教学设备匮乏。”中国青基会人力资源与研究部部长姚晓迅总结，这些村小和教学点都有一些共同特征，偏远、学生不多，贫困家庭比例高，大多一师一校，课程开不齐，教育、教学和生活设施匮乏，处于政府教育资源投入末梢，面临财政困境。

　　这些学校大约占全国学校的40%，学生占全国的33%。

　　捐30万元参与“微校”

　　捐赠30万元，就可以援建一所村小或教学点，并配备教育教学生活设备。希望小学微校计划明年将选取集中连片的特困地区、边境地区、少数民族地区，共计1100个县的存在危房、条件简陋或租房上学的村小学和教学点。

　　新、改扩建的学校，将使受资助的学校做到班班有教室，人人有桌椅，吃饭有厨房，睡觉有张床；图书、音体美器材设施成为必需品；当地教育部门为学校配备合格教师。

　　青基会表示，槽口小学的校舍建设目前已立项，筹集的善款将为邓必勇和他的学生们盖座新校舍。

　　但涂猛坦言，这么多年来，村小和教学点，年轻老师根本派不下去。目前村小和教学点年老的教师占很大比例，其次是代课老师，年轻老师只占很少一部分。

　　此次希望工程25周年发布的新项目中，同e课堂项目将作为配套项目来提高村小和教学点的教学质量。乡镇中心校的优秀老师将作为“影子教师”，一助一或一助多，与村小、教学点教师结成对子，运用网络多媒体设备，给教学各个环节提供辅导和内容资源。

　　微校计划一经推出，很快吸引了捐款人。

　　王砚一直在给希望小学捐物资，但久了她发现，这些都只是皮毛，学校的校舍、设施配套都比较差。“学校房屋非常破旧，想修补都没办法，也没厕所。”

　　王砚想做点什么。当她和同事得知了即将实施的微校计划，这个计划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们不仅能筹钱翻新学校，还能参与学校设计的工作，微校计划让捐款人有了非常大的参与空间。”

　　目前，王砚和同事们已筹齐30万元，捐献给河北赤城县上庄子小学。他们希望，小学建好后不仅仅是希望小学，也能成为村子精神导向的标志性建筑。

　　新京报记者 王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