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徐悦东



《文明:文化、野心以及人与自然的伟大博弈》

作者:[英] 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

译者:薛绚

版本:中信出版社2020年8月


文明是什么?这个词跟平等、自由、博爱等词一样,早已被大家滥用了。很多人会用文明来指代某个区域或人群、时代,尤其在这个区域和时代里的人群有着相似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模式。所以,在日常交流中,大家会约定俗成地使用西方文明、犹太文明、文艺复兴文明和伊斯兰文明这样的词汇。在这些词汇里,“文明” 实际上可以跟“文化”或“社会”等词进行替换,并没有体现出“文明”这个概念的独特性。而且,这些文明的划分标准仍然比较粗略,并不够清晰和严谨。


“文明”这个词汇还有另一种意思——是非“野蛮”、“未开化”、“原始”的。文明的这层含义早已在学术界里立不住脚了。因为“野蛮”和“文明”的二元对立,成为了西方殖民史中臭名昭著的殖民和屠杀借口。“文明”的这层含义更是在二战中的德国被发扬得淋漓尽致。


那么,文明有没有一个清晰的、普适性的界定?英国历史学家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更倾向于将文明界定为一种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人类是一种想使自然符合自己的需求的冲动,会利用并改造环境的动物。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称之为文明的每个社会,都有系统性改造自然的计划。


于是,在《文明》一书中,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根据环境来划分章节,为读者讲解在特定自然条件下,人类与自然的互动所产生的不同种类的文明。作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能祛除“文明”这个词中潜藏价值判断——自然环境的不同并没有价值上的差异,因此所产生出来的极具差异性的文明也没有高低之分。假如大家非要评价一个文明的发展程度,其标准是要估测人改造自然所能够达到的程度,而不是仅凭自己的偏见和刻板印象。


在书中,作者批判了美国地理学家埃尔斯沃思·亨廷顿的看法。亨廷顿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曾宣称,如果一类人对他们可取得的发明和机会弃之不顾,那这类人就是“天生次等”的。亨廷顿举了澳大利亚土著不愿意用枪打猎、布须曼人不愿意骑马等例子来论证。作者批判了这种西方中心论的视角。作者指出,有些非洲人改造某些环境的本领特别高。各种肤色和文化的人群,都产生过在各自环境中骄人的文明,很难有一概而论的准则。


因此,作者在书中介绍了许多被大家忽略的文明地区,比如,阿留申群岛、格陵兰岛、津巴布韦、中国福建等。根据地理环境的相似程度,作者还会跟相似环境的文明进行耳目一新的比较,比如中国西藏和伊朗都属于高原文明、斯堪的纳维亚和古代腓尼基都是沿海文明等。


不过,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并不是在主张一种环境决定论,因为相似的环境在世界上的不同地区会产生不一样的文明。他认为,文明的确受环境制约,但文明不是由环境所决定的。而且,某一个特定环境下所产生的文明,也能将不同的环境联系在一起。文明的传播是能跨越地域实现交流和互相影响的。而且,有些文明可以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在如何看待环境与文明的关系上,作者的视角非常辩证。


在书中,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还强调,各种文明之间的沟通是非常重要的历史叙事。迁徙、贸易、影响力交流、朝圣、传教、战争、建造帝国、社会运动,以及技术、特产和理念的转移,都是作者的重要议题。各个文明是互相滋养的。任何文明都很难在不与其他文明接触的情况下有高度的物质成就。在事实上,自古以来不同文明之间都是有着密切接触的。


常有人说,在未来,全球文明将融合成一个单一的全球文明。这会出现吗?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给出的答案是,如果真有朝这个目标发展的趋势,结果也是在既存的众多文明上再加一种,而不是把所有文明融入一个总括全体的统一体中。


撰文 | 徐悦东

编辑 | 宫照华

校对 | 李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