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河南商丘，又是一年的华商文化节。

商丘是中国史上第一位商人王亥的故乡，常年举办的拜谒活动几乎成为传统。这一年，获得“华商杰出人物奖”的张清海，将祈愿福挂上了活动现场的发财树。

彼时的张清海已经意气风发，是当地名副其实的富商。其控制的科迪乳业、科迪生物两家公司，当时均已计划在境外上市。

时隔约4年，科迪乳业登上A股，科迪集团的官网上，将此称为“结束了商丘市无民营企业上市的历史”，张清海也以26亿元的财富值登上胡润百富榜第1451位。

这样的辉煌尚未维持几年。2018年以来，科迪集团频频爆出债务纠纷的新闻，持有的科迪乳业股权也大比例质押。今年7月底，科迪乳业陷入拖欠奶农奶资风波，科迪速冻也陷入拖欠员工工资风波。

作为旗下唯一的上市板块，科迪乳业的债务、业绩、资金等问题也开始备受关注。8月16日，科迪乳业收到证监会立案调查通知书。8月18日晚间，科迪乳业发布公告表示，收到证监会立案调查通知书后董事长高度重视，成立“以董事长为组长、以财务、技术、生产等负责人为副组长的自查自纠小组”，并强调“董事长正带领公司员工一心一意抓好生产经营管理工作”。

8月19日，新京报记者致电科迪乳业采访，电话无人接听。

科迪系两大板块暴雷 科迪乳业正配合证监会调查

7月底，数百名奶农及原奶供应商聚集在科迪乳业讨债，将科迪系背后的面纱，一一揭开。

媒体报道，科迪乳业自2017 年12 月开始拖欠奶农奶款，涉及金额大约1.4 亿元。

事发后，科迪乳业本月以来已经收到两份关注函。科迪乳业在关注函回复中表示，公司应付奶款合计为1.13亿元，有4100万元为到期未付的原因为“部分奶农未按约定计划送奶”，并表示已经与奶农达成还款协议。

这样的回应引来市场质疑，科迪乳业的资金链真实情况受到监管层关注。根据科迪乳业第一季度报告，报告期末，公司货币资金余额为17.7亿元，短期借款余额为11.88亿元；报告期内，利息费用金额为 1639.03 万元，占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的54.67%。

在对科迪乳业下发的关注函中，监管层要求，科迪乳业说明公司货币资金的余额、存放地点、是否存在抵押、质押、冻结等权利受限等情形。

这样的质疑背后，是科迪系本身资金的困境。根据科迪集团官网，“科迪系”旗下还有科迪速冻、科迪面业、科迪生物三大板块。早在1995年，科迪旗下的“科迪汤圆，团团圆圆”，就成为电视上时常播放的广告。

在科迪乳业被讨债的同时，科迪速冻员工讨薪投诉也在媒体曝光。科迪乳业公告中表示，科迪速冻的少数员工因工资发放不及时产生矛盾，目前科迪速冻正在积极采取财务措施解决员工工资问题。

科迪乳业表示，金融环境的影响及科迪集团高比例股票质押、补仓和银行压贷等影响，造成了科迪速冻资金链紧张，科迪速冻生产经营受到较大影响，但不存在停产的情形。科迪速冻应付工资约1500万元，但不存在应保未保的情形。

欠薪只是一方面，科迪集团质押股权也面临平仓风险。科迪乳业公告，科迪集团累计质押了持有的科迪乳业4.845亿股，占其持有上市公司股权的99.96%。质押股权中，有9笔质押已经抵达平仓风险，“科迪集团一直与质权人保持良好的沟通，质权人暂不采取强制平仓措施。”

图说：2018年6月，科迪集团因陷入民间借贷纠纷，发布的澄清公告

实控人从罐头厂起家  10年来频频资本运作

商丘市区东部，离得最近的虞城县，是张清海起家的地方。

1955年出生的张清海，自述为“农民的儿子”，16岁就因为贫困而辍学。1985年，30岁的张清海开设了一家虞城县罐头厂，开始步入食品行业。

1992年，虞城县罐头厂变身为科迪食品集团公司，第二年就开始引进一条方便面生产线，然后开始新建速冻食品厂。

科迪系扩张迅速，创业第9年，科迪集团的销售收入就已经过亿。1995年，“科迪汤圆，团团圆圆”通过央视的广告被人们熟知；1999年，科迪乳品厂投产。

在科迪集团官网披露的大事记中，科迪系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备受当地政府重视，从县政府到省政府，不断有领导选择前往科迪系旗下产业视察。2001年，科迪集团被河南省政府认定为“全省重点扶持小麦加工转化龙头企业、规模养殖和畜产品生产基地”，同年，科迪系旗下主要做牛奶养殖、繁育等业务的科迪生物成立，2004年科迪面业成立。

2010年8月，科迪集团被河南省政府认定为“河南工业百强企业”。这时的张清海，已经在策划旗下乳业板块、生物板块境外上市之路。

根据科迪乳业招股书，因科迪乳业及科迪生物在2010年初拟定计划境外上市，科迪集团与张清海在2010年对科迪乳业股权来回转让，便于组建红筹架构。但没过多久，当时的部分协议就解除，科迪乳业及科迪生物境外上市之路折戟。

2011年，科迪集团将科迪生物合并成为科迪乳业子公司。2014年3月，科迪乳业的招股书便出现在了A股IPO之列。

按照当时的招股书，彼时的科迪乳业在2012年至2014年间，年度营业收入均超过6亿元，净利润分别为8400万元、7691万元、9446.3万元。截至 2014 年年底，科迪集团（合并）总资产为 33.44亿元，净资产为 10.88亿元。

2015年4月，科迪乳业又再一次报送招股书，当年6月，科迪乳业成功上市，张清海和当时的商丘市市长一起为上市敲钟。至今科迪集团的官网上，还描述着，科迪乳业上市“结束了商丘市无民营企业上市的历史”。

值得注意的是，科迪乳业上市后的两度计划将科迪速冻板块装入上市公司，至今尚未成功。

2018年2月，科迪乳业宣布筹划重大资产重组停牌。随后在5月宣布，计划发行股份收购科迪集团、张清海等人持有的科迪速冻股权，在当时，科迪速冻100%股权对应估值为14.59亿元。但该交易并未成功，2018年11月，科迪乳业宣布终止该重组。

2019年4月，科迪乳业再次表示将收购科迪速冻，交易标的100%估值增加至14.8亿元。但该方案发布后，至今未能完成收购。5月，科迪乳业还收到了重组问询函。

在科迪速冻资金链问题下，此次重组也成为未知数。科迪乳业最新公告也只是表示，“公司将根据经济形势及科迪速冻实际情况，适时推动重组事宜”。

科迪系三大公司进黑名单  等待国资救援

上市仅4年就暴雷的背后，是科迪系在2018年就已经问题频现，科迪乳业的业绩增速也放缓。

数据显示，科迪乳业在2016年、2017年、2018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8亿元、12.38亿元、12.85亿元。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扣非后净利润分别为6402万元、1.01亿元、1亿元。

2017年以来业绩涨幅放缓的背后，公司的销售毛利率也在下滑。在2016年至2018年，科迪乳业的销售毛利率分别为31.58%、25.96%、24.77%。

在融资层面，科迪乳业上市后除去2016年进行过一次定增外，一直尚未成功融资。这背后，科迪乳业的负债率也开始增加。2017年度、2018年度，科迪乳业的资产负债率分别为41.25%、47.58%。

数据显示，2016年、2017年、2018年度，科迪乳业的利息支出分别为4767万元、4783万元、5569万元；对应报告期末的货币资金余额分别为9.49亿元、11.01亿元、16.72亿元。

对于账面资金丰厚，但仍然爆出欠债问题的科迪乳业，随即也被质疑大股东占用资金。

2015年年报中，科迪乳业全资子公司河南科迪商丘现代牧场在年初就占用科迪乳业1.39亿元资金，形成非经营性占用。一直到2016年末，仍占用1.58亿元。按照2018年度的资金占用情况汇总，该公司截至2018年末仍占用科迪乳业1.28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新京报记者对比科迪乳业历年资金占用情况表发现，公司非经营性占用资金笔数增加。在2017年度，新增科迪巨尔乳业向科迪乳业产生暂借款资金非经营性占用超2000万元。2018年度，科迪集团控制的河南科迪大磨坊食品有限公司，以暂借款为由，非经营性占用科迪乳业2亿元。

科迪集团资金链危机下，今年以来，科迪集团、科迪速冻、科迪乳业均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科迪乳业8月5日公告称，商丘市政府正积极帮助科迪集团缓解流动性风险，并协调推动省级投资平台设立专项产业振兴基金（20 亿元），以纾解科迪集团股票质押风险。

科迪集团能否靠这20亿元“救命”？8月17日，科迪乳业再次公告称，019年8月16日之前，商丘市政府一直在积极帮助科迪集团协调推动省级投资平台、质权人设立专项产业振兴基金，上述基金参与各方已进行了多轮磋商，尚未签署相关协议，“该基金设立相关事项存在不确定性”。

新京报记者 李云琦 编辑 王进雨 程波 校对 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