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记者来到庞各庄自由市场进行暗访。据报料人称，这些鸟贩平时在自由市场周边树林中拉网捕鸟，以低廉的价格吸引买主同时也售卖捕鸟网。新京报记者 贺顿 摄
10月15日，记者来到庞各庄自由市场进行暗访。据报料人称，这些鸟贩平时在自由市场周边树林中拉网捕鸟，以低廉的价格吸引买主同时也售卖捕鸟网。新京报记者 贺顿 摄
志愿者常发现困在网中的鸟，已没力气挣扎。志愿者供图
捕鸟人往往是“打游击”作战，行踪不定，捕捉野鸟后低价出售；屡禁不止或因违法成本太小
近日，有环保组织志愿者向新京报记者透露，北京存在有人张网捕捉野鸟的情况，尤其在远郊地区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昨日，记者就相关情况对大兴区森林公安进行了解，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此前大兴区森林公安对捕鸟人进行过多次执法，对于违法者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够刑事案件标准的刑事拘留，不够的依法行政处理。该工作人员向记者坦承，只要志愿者有举报，森林公安一定会出警，如果捕鸟的事实成立，首先对捕鸟者的作案工具一并没收，并进行批评教育，其他处罚根据情节而定。这位工作人员表示，市民发现类似贩卖野生鸟类情况，可以打电话举报，处罚非法售卖野鸟的商贩比抓捕鸟者要更加简单，因为捕鸟者行踪不定，抓到现行难度较大。
此外，朝阳区森林公安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有些捕鸟人天还未亮就出门捕鸟，8、9点就已经收网回家。加上捕鸟人往往是“打游击”作战，行踪不定，很难以蹲点的方式抓捕，这些都为执法工作带来一定困难。
现场
拉网捕鸟为“周知之秘”
10月16日早上七点，北京市大兴区庞各庄镇附近的一片荒地上，两根超三米长的长杆拉起一张网。网由细尼龙线编织而成，柔软、细密，网眼很小，拉开来只有约莫一平方厘米。这张长约30米、宽约3米的大网，不近看极难察觉，只有走到跟前，才能从侧面看到半空中被风吹动的灰黑色波纹。
这并不是一张平面、光滑的网，而是从上至下有许多重叠，设计成一个个类似长兜的形状，一旦有活物被缠住挣扎，就会掉落网兜被前后裹紧。在这张网上，有6只鸟儿被网面困住，有的在不停挣扎且发出鸣叫，有的则已很少动弹。对于公益组织“让候鸟飞”的志愿者杨晗来说，眼前的一幕非常普通。事实上，前一天杨晗就已经发现了这些捕鸟网，只是位置与前一天略有不同。
在志愿者们用剪刀将鸟儿从网中解救出来的过程中，一名中年男子从远方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并朝我们大踏步走来，但是听到志愿者“聊一聊”的要求时，见势不对的男子立即返身疾走，骑上停在田边的自行车迅速离开了。男子身穿黑色羽绒上衣，脚上踩着一双深灰色胶鞋，其自行车的车筐里放着一沓鲜红的网眼袋，杨晗介绍，这是捕鸟人常用来装鸟的袋子。
一位在附近田边种菜的大爷告诉记者，男子就是荒地上那几张网的主人。“不是村里的，可能是镇上的，每天都来。”而据杨晗介绍，曾有附近村民告诉他，在附近的千亩果园中，拉网捕鸟的现象更是常见。而在部分村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村民表示捕鸟网都设在果园的小路里，也有中年男子见到杨晗与记者穿行于田间探头寻找时，高声问道：“今天逮到鸟没？逮到黄雀没有？”
讲述
拆迁荒地成捕鸟重灾区
从今年九月份，杨晗开始在北京周边各地踩点、救鸟、拆网。令他印象深刻的有几个地方，一是在通州北堤寺村附近的一小片芦苇地，他曾发现15张鸟网，上面挂着近百只野鸟，死伤大半。他早上到达当地，光是救鸟就救到中午。还有一次是在地铁亦庄线次渠站附近拆迁荒地，有些鸟儿被倒挂在捕鸟网上的时间太久，爪子充血肿得猩红，有的鸟儿因为挣扎剧烈被网线刮伤，浑身都是鲜血。
而今年9月下旬，志愿者们在孙河乡某拆迁荒地上发现3个捕鸟人，当时他们联系朝阳森警一同前往，在抓捕捕鸟人的过程中，有一位趁空当将笼子里抓到的红喉歌鸲全部放飞以消灭证据，而其身边的红色网眼袋中还放着25只死去的野鸟。今年10月，杨晗再次前往当地，结果9月份刚刚被抓的一位捕鸟人又出现在该处。“上次被抓的时候，他说他是第一次‘玩儿’，这次他又说，是被抓之后第一次出来，”杨晗觉得好笑：“问他上次被怎么处理的，他说是工具没收，在森警那儿学习了三天。”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杨晗去了几十个地方，对捕鸟人的“套路”已经摸得差不多。他告诉记者，拆迁荒地等各种平坦的、植物茂盛的“天然绿地”是捕鸟的重灾区，他常去朝阳、大兴及通州，在这些荒地上，十有七八会有“收获”，且捕鸟人之间也毫不避讳，经常互相交流当日的成果，有些还会告诉他哪一块是自己的地盘，意思是旁人不能在此处设网。而他接触的诸多捕鸟人也分为三类，一类只抓自己有兴趣的、漂亮的鸟儿，比如红喉歌鸲、蓝喉歌鸲等，其他的鸟儿挂网了，他们会放生；一类是把喜欢的鸟儿取走后，其他挂网的鸟儿也不管，就让其自生自灭；还有一类是不论品种、不论死活的鸟儿一律收走。
追踪
鸟市野鸟20元3只
捕到的鸟儿都怎么处理了？在记者前往大兴区庞各庄镇的路上，一位出租车司机说，自己每年冬天都会去房山捕鸟。对于是否知道禁猎期捕鸟触犯法律一事，他表示“知道，不用担心，没人抓你”。他说，捕到的鸟儿，好看的就自己收着养，有人会拿到集市上去卖，普通的鸟儿如麻雀一类，往往就捕来吃了。“也不用开膛破肚，就用泥巴一裹，放火上一烤，那味儿，倍儿香！”他告诉记者，他捕了不少鸟，曾经捕到一只“老西子”（锡嘴雀），但是养了三个月就死了。“野鸟还是有野性，不好养活。”
而进入庞各庄镇政府旁的集市，一直往里走，在公共卫生间处向左拐弯，就到了一个小型的鸟市。10月15日早晨，十来位卖鸟人出现在鸟市中，身前放着大大小小的鸟笼子。红喉歌鸲、蓝喉歌鸲、黄雀、柳莺……贩卖的鸟儿种类有十多种，贵的卖到100多元，便宜的8元钱一只，有的20元3只。
出售的不仅仅是鸟，还有捕鸟网。在诸多鸟笼旁边，十多个灰黑色的捕鸟网被捆成一扎一扎，据摊主介绍，8米的捕鸟网卖8块，40米的只需30块。杨晗告诉记者，他曾经听到卖鸟人们谈过捕鸟工具，有的曾被森林公安没收过捕鸟网，但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们当时说，鸟网一张也就十来块，没收就没收，买张新的照样能抓。违法成本还是太小。”
■ 相关新闻
国家林业局部署护鸟“清网行动”
今年10月上旬，有护鸟志愿者称在天津、唐山两地巡查共发现两大片非法捕鸟区域，累计拆除鸟网两万余米，挂网死鸟5000余只。此事经媒体曝光后，引发众多网友关注。
针对这一情况，国家林业局向天津、河北两地林业部门下发督导函，派出督导组前往上述地区进行现场督导。随后针对近一段时期局部地区猖獗的乱捕滥猎和非法经营候鸟等野生动物现象，国家林业局18日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为期40天的“清网行动”。
据介绍，本次“清网行动”的重点是强化对候鸟等野生动物集群分布区、繁殖地、越冬地、迁飞停歇地及迁飞通道等重点区域和线路的野外巡护看守，严防使用网捕、毒药等违法工具乱捕滥猎候鸟等野生动物的活动，加强对餐馆饭店、花鸟市场、交通运输等环节的执法检查，密切追踪网上野生动物及制品交易信息，阻断非法运输、经营候鸟等野生动物的链条，取缔非法交易黑市。
新京报记者 戴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