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王学泰先生1月12日在北京逝世,享年75岁。以王先生的年龄,很难引起媒体“一个时代结束了”这样的感叹,但是在一个小范围内,他的离世还是引起震动。小范围的哀思,也许更情真意切。

  这个“小范围”,就是读书圈或所谓知识圈。王学泰是研究游民文化专家,但是最近几年,他更多是以“读书人”的身份在发言。他不愿意称自己为知识分子,也不太喜欢藏书家这个称号。他更愿意使用“读书人”这个身份,这是一种自觉,也是在面对自己时的一种冷静。

  王学泰的父亲是山西人,后来到内蒙,然后在北京扎根。他只读过4年书,但是却对书和知识有一种崇拜,这种态度感染了少年王学泰。

  五六十年代,王学泰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就在北京买了很多书。那并不是一个看重知识的年代。他的母亲对接下来的时代风尚有所预感,把他买的书都藏了起来。

  

▲王学泰生活照,图片来自新京报

  作为一个学者,王学泰研究的主题是游民、流民与江湖文化,所谓游民和流民,其实就是主流视野之外的人。这种研究,有利于他保持一个安静的自我。他后来在文章中写道,曾经申请到了2万元的课题费,全部贡献给了书店。

  这和后来学者中流行的对待课题费的方式有很大不同,据说报销课题费已经是一门学问,一些教授会专门委派爱徒来研究操办。这就是“读书人”这一定位的可贵之处。王学泰退休的时候,身份是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但仍然能保持读书人的赤子之心。

  在一个碎片化阅读的时代,读书似乎已经成了过时的行为。但是对王学泰而言,读书就是他的信仰。他把对书的需求和吃饭相提并论。他曾经自嘲:小时候贫穷,没有钱发展更昂贵的爱好。

  比如,要培养音乐的兴趣,家里最起码要买一部唱机。如果要练武,也得花钱请师父。只有读书是可行的,买不起还可以借。

  终其一生,王学泰都在买书、读书,做研究反而是一种副产品了。他提倡一种“慢读论”,不功利,而是在书上耗费掉漫长的人生,这并不是廉价的爱好,它不但昂贵,也足够给我们一种示范:在当今这个时代,读书有多么珍贵。

  

▲王学泰《清词丽句细评量》

  如果一个80年代人直接穿越到我们身边,他将会惊讶无比:在地铁上,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发光的东西,眼睛盯着屏幕。每个人都在通过手机与别人交流,而对身边的世界漠然不顾。

  我乘坐地铁上班一个月,只看到过一两个捧着书读的人。而在日本,地铁上读书的人却有很多。

  不要辩解你正在通过手机“阅读”。手机里读文章和读书永远是不能比的。书本,尤其是那些厚重、晦涩的巨著,能给人一种整体性,好好读一本书,才是与作者真正的交流。

  书的作者,很少有故意讨好读者的,他们只讲述自己。而我们这个时代的新媒体写作,都在千方百计讨好你,你阅读,其实不过是在重复自己。

  好好读书,这就是我们能够从王学泰先生身上所能获得的教诲。他曾走过漫长而艰难的时代,人生坎坷唯嗜书,书没有背叛他,读书救了他。从这个角度讲,王先生的一生又让人羡慕,经历苦难,但是书却抚平了一切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