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1978:让现实告诉未来

  

  1964年我由上海支边到新疆,那个时候,了解的仅仅是新疆的地理地貌、气候。1978年以后,经过大学的学习工作,我成了一个了解新疆民族与宗教的研究者。

  我出生于1948年的上海,是一个“赶了个旧社会尾巴的人”。父亲对我说,在解放上海的日子里,为了我们母子平安,他在我们住的房子里挖了一个大坑,让我母亲一听到打炮的声音就抱着我躲进去。

  1964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来上海动员上海青年支边。大喇叭反复播放《边疆处处赛江南》、《送你一束沙枣花》等歌曲,把我们的心扇热了。我放弃了继续求学的机会,义无反顾地报名来到新疆,在兵团当了农工,当时叫“军垦战士”。

  在农场,我喂过猪、放过羊、种过田、扛过枪,还当过农场演出队的编剧。1976年,我被三团第三中学的郭世綖校长看上,当上了他们学校的高中文科老师,教政治、语文、地理、历史。要知道当时我的学历仅仅是一个初中生,郭校长不拘一格用人才。这就是在兵团才可能有的特例,我至今仍感激郭校长和兵团。

  1977年恢复高考,我报了名。团长知道了找我谈话,让我不要参加考试。他说:“你是高中老师,如果你考不上,今后怎么当老师。”我不知道现在还会有哪个领导会这样设身处地来做思想工作。这句话让我退缩了。是啊!当老师在农场算好工作。当时我结婚了,妻子也怀孕了,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听了团长的话,我没有参加考试。

  可是,我总是心有不甘。参加高考虽然有风险,但是,它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想来想去,决心赶这趟末班车,考一下试试,不行就下大田劳动。

  大学改变了我

  天佑我也。1978年初,我写了一篇散文《每当想起敬爱的周总理》(后来竟成了1978年新疆高考的作文题目)。我记得很清楚,当年4月11日下午,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少儿节目广播了我的文章。

  那一年,我和我的学生一起进了考场参加考试。考试以后,我们这些在农场的考生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等通知的那段日子,时间变得很漫长。

  农场中学每到农忙季节都要带学生到连队参加劳动。我是带着学生在连队拾棉花。我每天都在盼邮递员来地头送信,希望拿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不知等了多少天,连队的棉花都快叫我们拾完了。一天下午,连队喇叭通知我回学校,果然是通知书到了,一看是新疆大学中文系录取了我。

  大学改变了我。我至今认为上不上大学肯定不一样。我在大学里感受到一种氛围,体会到一种精神。莘莘学子是被熏陶出来、被涵养出来的。我的人格的造就、研究思路的形成都得益于我的大学生活。

  1978年,虽然我们仅仅争取到两年的学习时间。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毕业以后被留校了。我不仅完整地修完了全部本科课程,而且写出了我的第一篇学术论文。我成为一名新疆大学中文系的民间文学专业的助教,开始了我对新疆民族民间文艺的研究生涯。

  我成了一个新疆民族与宗教的研究者

  1964年我由上海支边到新疆,在兵团农场生活工作了十五年,那个时候,了解的仅仅是新疆的地理地貌、气候,并不熟悉新疆的民族和宗教。1978年以后,经过大学的学习工作,尤其是专业方向的熏陶,我成为了一个比较理性地了解新疆民族与宗教的研究者。

  记得1992年,我所在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政研室,申请到国家“八五”重点课题“新疆民族关系研究”。我和我的同事,还有来自新疆其他高校的老师一起,走遍了新疆。在地州县乡,我们和当地少数民族老乡吃住在一起,在乡亲们的庭院里、炕头上和他们谈心、提问。经过三年的调查研究,我们完成了这个课题,并出版了我们的研究成果《新疆民族关系研究》。

  如今,我还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也从未放弃过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当前,新疆各民族间的融合程度高于历史上任何时代,而随之也产生了一些问题。能否通过宏观调控手段的平抑,以保持各民族社会心理的平衡,也即我们常说的新疆社会稳定、各民族共同繁荣,而这是我们必须为之努力久久为功的目标。我为此奋进着。

  □茆永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政研室原副巡视员、复旦大学民族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