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我们视频截图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刚刚在网络上搜索关于XX的信息,在另一个网页里就会发现与XX相关的商品广告推送。

也许你只是肚子不舒服,随便搜了点什么信息,紧接着居然看到了肛肠科医院的电话。也许你浏览了一部关于婚姻的电影,就会看到一些情感咨询家的温馨问候。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凭什么你要琢磨我的“心事”呢?经过我同意了吗?

到大的电商平台购物,无论买了什么,平台都会贴心地为你推荐“关联商品”。它会告诉你,买了这本书的读者还买了什么?你赫然发现,似乎被推荐的这几本,也对你的阅读颇有助益的可能,于是加购。这时候我领教了“算法”的厉害。它是瞬间生成的,而且相当有效。

当然,类似的行为也有例外,比如,我过去常想在搜索平台查一些专业性的知识,不管怎么搜索枯肠地选择关键词,出来的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页面。一些搜索平台很长时间都不研究“消费者行为”,而是专注于输出自身的“价值谱系”。结果可想而知,我很生气。

这种时候,我反倒对那些对我的网络行为进行分析的站点产生一丝尊重。

互联网时代的算法,扩展了统计广度

商业行为遵循一种针对客户的规则:投其所好。

如果商家能获悉顾客的消费喜好,行为习惯,经济水平,乃至审美标准,就能做出针对性的供应,以最大化地实现自己的营销目的。由此,在经济学中诞生了一门专门的细分专业:消费者行为学,也就是受众经济学。

传统上的受众行为学是与媒介互为生成的,人们往往根据一个人对媒介的挑选而将之分割在不同的社会区域。在平面媒体,电视与广播时代,对消费者行为的分析往往是选择性的或者随机的“测量”引发的,它的不确定性一目了然。

事情真正发生巨变,正是从互联网时代开始。作为受众市场的最重要的基础,媒介——互联网这一巨无霸的信息综合平台,把其他所有媒介都“兼并”之后,利用“算法”这一日趋智能化的工具,把所有“终端”纳入自身的控制中,并不断根据终端送来的信息进行优化组合,再将这种“加工后的信息”以商品媒介的形式返回给消费者。

此时,算法成为了一种超越性的力量。理论上,互联网的存储器可以抓取所有人的所有网络浏览信息,对这些足量的信息进行综合而得出的受众分析,比以往那种随机抽取调查的分析可靠得多。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在宏观经济学领域,有两种力量此消彼长,一是传统的遵循看不见的手的调节力量的自由市场经济;另一种则是主张国家干预和调节的计划手段。

后者的主要依据即在于对各项经济指标数据的统计和分析。那时的统计数据来源,显然不如如今的互联网来得快和多,在准确度上当然也有所欠缺。

个体消费者作为被分析的对象,在测量上的不确定性变量是不会消失的。因此,所有统计的有效性,就依赖于统计范围和数据的无限扩展。概率学是伴随着统计学几乎同时产生的。

概率不是绝对,不是百分百的,它或多或少存在挂一漏万的可能性。因此,从理论上看,统计学不可能做出百分百的正确预估。但这不能否认其科学性。

人们一度非常审慎地使用统计和计划的手段。

算法时代,会否产生机器官僚主义

随着互联网的大面积普及,算法时代来临。过去的审慎态度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因为从经验出发的分析,往往带来可观的结果。更重要的在于,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算法的不断升级,在很多领域取得了过去无法预计的进步。

人们一度相信,人类的大脑是不会输给计算机的,这种偏执的观念如今显得非常陈腐。随着人工智能在诸多工业领域的发展,过去科幻电影中的镜头,正从屏幕上走下来,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

对一个病人而言,相信一台电脑几十年的案例分析与优化的治疗方案,肯定比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院毕业生更实际。诸如此类的事件不断出现,让人们相信,算法时代,指导人们的行动纲领应该来自计算机,而不是几个人在办公室召开的会议结果。

这让人产生一种隐隐的担忧,过度依赖数据和算法,是否会产生一种“算法时代的机器官僚主义”——凡事唯算法的马首是瞻,一切的生活方面与所有的行动都在算法中进行,且只以算法的结果为指导标准。并且这种情形已经在发生了。

在这个算法时代,数据就如工业时代的石油,算法就如发动机,算法会越来越强大,但同时也导致人们对发动机的过度依赖。

比如,一些新闻APP给终端客户推送的资讯,是以算法为基础的,如果你常看美女,它就只给你推送与美女相关的图片、文章或视频等信息。

但你的需求就这么一次被固化了吗,难道别的信息就不需要了吗?非也。

对算法依赖,一定要有限度

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在于他是能够运用自己理性的动物。从伦理学的角度而言,人具有普遍性的一面,即所谓共性,也有特殊性的一面,普遍性与特殊性结合,产生个体性。个体性是独一无二的。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说过的那句“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人更重要的特性还在于,人的精神世界的图景极其广博深邃,每个人对外部世界的感受与做出的回应,必然与他人有不同之处,并且多种多样,不可穷尽。这正是人之为人的可贵性。

英国哲学家贝克莱在分析因果律这一重要的哲学命题时,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从一件有联系的且反复出现的前后事件而认定,这后一件事必然跟随前一件事出现。亦即说,因果规律本身是一个缺陷。

就连我们自己的经验也告诉我们,基于算法的对个体做出的分析虽然有一定的依据,但它对人的全面的发展变化着的需求,远不可能做出详尽的判断。

因此,对互联网时代的算法的依赖,一定要有所限度。否则的话,我总觉得,那是一种恐怖而疯狂的局面。

□刘兴亮(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

编辑 李冰冰   校对 李世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