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波兰队的国际足联排名是第76位(和中国队不相上下)，球迷们的助威口号是：波兰，什么都没变。用自嘲来表达自己对国家队的忠心;然而与塞内加尔的世界杯首战前，一切都变了。在最新一期的FIFA排名中，波兰高居世界第8，连西班牙都屈居其身后。

　　想要解释波兰足球的崛起，很多人或许会简单粗暴地套用历史学上的“伟人理论”，即一名英雄人物单枪匹马地成就一个时代。对于波兰而言，这名英雄无疑是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拜仁前锋已经连续7年蝉联波兰足球先生，为国家队出场96次、奉献55球。

　　没人能否认莱万多夫斯基的能力，部分观察家甚至将其赞誉为当今“世界第一中锋”。但事实上，波兰足球的进步很大程度上是时代的产物——以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为起点，波兰开始共享欧洲大本营的先进足球理念。尽管如今的华沙政府仍不时抛出“欧洲怀疑论”，甚至计划关闭部分边境。但波兰足球却冲破国界，从西欧世界持续吸取养分。

　　波兰国家队的黄金时代是1972年至1982年。十年间，波兰队先后两次站上奥运会领奖台，两度荣膺世界杯季军，取得了最辉煌的成绩。

　　随着时代的变迁，波兰足球陷入低谷。从1988年至2000年，波兰队缺席了所有的洲、国际大赛，部分原因在于再也没人为举国体制的足球系统买单。和大部分东欧国家不同，波兰几乎没有寡头，有的只是腐败和足球流氓。随着权力机构倒台，后者迅速占领了足球场。

　　但与此同时，国家正在经历一场变革。波兰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马辛•皮亚特科夫斯基统计发现：从1989年至今，波兰整体经济已成长2.5倍，涨幅超过任何欧洲国家。2004年波兰加入欧盟，国内各行业的权力发生交替。8年后兹比格涅夫•博涅克，社会主义时期波兰最大牌的球星开始掌管波兰足协，正式宣告波兰足球的全面现代化进程。

　　尽管本国联赛依然羸弱，但有才华的球员，通常在年纪尚小时便开始有规模地西迁。2006年世界杯中，波兰队23人大名单中仅有5人效力于五大联赛;今年，这次数字来到14。

　　毗邻德国，曾给波兰历史书写黑暗一页。但如今，德国成了波兰球员跟上现代足球步伐的最佳窗口，莱万多夫斯基就是一个成功案例。青少年时期效力波兰时，莱万因体重过轻曾被教练建议大量食用培根增肥。他照做了，却仍然在18岁时遭华沙莱吉亚俱乐部扫地出门。2010年他重拾信心，决定前往德甲多特蒙德试试。“当我离开波兰时，”他回忆道，“我心情很复杂，像大部分波兰人一样，我怀疑自己可能就是不如其他国家的人。”

　　但在多特蒙德，莱万学会了真正的职业化。他会在训练中与时任俱乐部主帅克洛普(球员时期是一名后卫)练习一对一单挑，赌资50欧元;他还学会了如何在进攻中背身拿球，并逐渐将其打磨成日后惊艳天下的绝活;在妻子安娜、空手道冠军兼营养专家的指导下，莱万彻底改变了饮食结构，惹得身边队友送其外号体型男。

　　如今在拜仁慕尼黑，他每餐从甜点开始，以前菜收尾，因为这么做有助于加速脂肪燃烧。瓜迪奥拉执教拜仁时，认为莱万是“有史以来，我见过的最职业的球员”。其他波兰国家队成员迅速开始模仿，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各个方面达到欧洲一流水准。

　　波兰拥有大约3800万人口，意味着比其他中欧国家拥有更大的球员基数，自然潜力也更大。他们的理想模板是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虽然很短暂)，因为这三个从上世纪70年代独裁政权脱离的国家，近几年于足球层面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从2004开始，这三国共获得4座欧洲杯和一届世界杯。

　　波兰足球的短期目标很实际：争取自1986年后，首次从世界杯小组赛突围。尽管今天凌晨1比2负于塞内加尔，但球队主帅纳瓦乌卡赛后仍对这个目标充满信心。与此同时，他们还有一个长期计划。2007年，波兰政府启动“雏鹰计划”(波兰国徽上的标志)，决心大规模扶持全民运动领域的发展。项目进行11年来，已新建超过2600片体育场地，这其中有将近一半位于偏远村庄。英国《金融时报》将其形容为欧洲民主社会的工作方式：由政府牵头，将更多资源分享给普通民众。

　　下一个莱万多夫斯基，很有可能就是“雏鹰计划”的其中一名受益者。

　　文/朱渊 (谢菲尔德FC国际事务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