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所村附近的渤海栗业栗子收购点,工人在用机器筛选板栗。


“杏福生态园”养殖的近6000只北京油鸡,近300年历史的北京油鸡鸡肉价格可以卖到60元一斤。


自然成熟落下的板栗。


小型栗子收购点,村民在筛选刚收的板栗后过秤。


老栗树园内,农户在有数百年历史的栗树下休息。


骑着单车载着栗子的村民从村口的大牌楼下经过。

  渤海所村,距怀柔城区25公里,是怀柔第一大村,现有1500余户,4100多口人。据历史文献记载,唐朝末年,由于节度使叛乱,京北地区陷入战乱,由幽州而来的靺鞨人几经辗转到渤海所一带定居,并把这里作为躲避战乱的理想之地,为世代牢记自己的故国和部族,他们便称自己的住地为“渤海”。明朝弘治年间在这里设立了“拱护陵京”千户所,并建设渤海城池,布防千余人的军队,统管居庸关以东,慕田峪以西的长城隘口,担负着内护皇陵,外防敌寇的重任。至此,渤海村完成了到渤海所村的演变,并一直沿用至今。

  如今,举世公认的“怀柔板栗”香飘海内外,在国际市场也赫赫有名。渤海所村所在的怀柔区渤海镇,更是京郊板栗主产区之一。而渤海所村又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代表,在这里,你千万不要问村里老百姓“家里的板栗树有多少棵?”这样的傻问题,因为他们多会回答“那多了,数不清。”或者回答你“好几万棵吧。”反正他们自己也数不清。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板栗种植园。在九月中旬,走进渤海所村,你便走进了板栗的世界。

  “怀柔第一大村”的东北味

  因电视台要在渤海镇沙峪村的“明清板栗园”录制节目,渤海所村74岁的刘有来和67岁的宋春德特别被邀请过来,作为栗农的代表,他们负责表演采摘板栗,而他们一张口说话,怀柔其他地方的人就说:“你们准是从渤海所来的!”

  刘有来和宋春德就乐了,他们说以前也是,他们去怀柔其他地方,人家一听他们的口音,就说“你们一准儿是渤海所的人!”

  时隔1300多年后,如今的渤海所人是否为靺鞨人之后,他们自己都不太能说清楚,但渤海所一带人们独特的口音和方言,与怀柔其他地区的口音都不相同,是否为历史遗传下来的呢,还值得探讨。

  渤海所人说话有点像“东北人”,说话有弯儿,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拉长音,给人余音绕梁的感觉,“后音拉得长,声调容易拐弯儿”渤海所村的人经过别人的指点,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发音的“不同”。渤海所村的村民任秀山说,他爷爷活到现在有100多岁了,任秀山小的时候,经常听爷爷念叨:“我们是旗人哪!”他当时小,不得其解,长大后才明白,爷爷所说的“旗人”,其实意思就是“东北人”,因为清朝是从东北打入关的,爷爷为了“显摆”一点身份才这样说。

  不过隔着1000多年的历史,很多证据遗迹都已经湮没无闻,很难求证。渤海所村人的生活习俗和文化风物,看起来也和怀柔的其他村子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当年渤海城布防了千余人的军队,担负内护皇陵,外防敌寇的任务。城内建有仓房,储备粮草及军械物品,至今这里仍叫仓胡同。可以看出,以当时渤海城修建的规模和居住人口的数量,足可以和现在的一座城镇相媲美。

  任秀山有点骄傲地说,如今的慕田峪长城脚下的渤海所村,在历史上就是这一带人口密集之地。这也许是其之所以能成为“怀柔第一大村”的历史渊源。

  据怀柔区政协特邀文史委员魏明俊介绍,上世纪五十年代渤海古城被陆续拆除,到了“文革”期间,总长1467米的城墙已经荡然无存,矗立在十字街两旁的120棵古槐也未能幸免,两座石狮子在“文革”中也被村民以“叫它永世不得翻身”为由深埋地下。幸运的是,1993年村里开挖自来水沟时,两尊石狮重见天日。

  今天的渤海所,虽然看不到金戈铁马和古城风韵,但留在人们心里的文化积淀依然厚重。昔日的东城墙基、南城墙基均已变成宽广的柏油马路和村中主街,而西城墙基和北城墙基则成为了民居的宅基。

  昔日的军事衙署则变成了供销社,十字街那一块块被人踩出年轮的石条也因街道硬化长眠于地下,那些饱经沧桑、守卫街头数百年的古槐也已被现代的龙爪槐所代替。

  今天,人们唯一可以看到的,是那些为数不多、散落于民居宅基之中的昔日城墙基石,以及那些现存于村部西院的守衙石狮和10块记载古城历史的石碑。村里的老人说,这古城要是保存到现在就好了;年轻人也希望能恢复古城搞旅游。

  比如,村民任秀山就有一个“复古梦”,他不是要“梦回大唐”,而是忙着在明代以来500年的时光两端奔波。任秀山曾花了一万元,请人将古今两幅村貌图制作成三维立体画。 眼下渤海所的村民仍以务农及种植板栗树为主要收入来源。任秀山希望,借着依傍慕田峪长城的地理优势,重建渤海所古村,发展旅游,将会使渤海所重新走进世人的视野。

  秋风初起,新板栗飘香

  又是一年秋天到,一场绵绵秋雨过后,渤海所村的清晨让人赏心悦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以及今年的“新板栗”上市的味道。“渤海城”的牌楼让这个村庄有几分古韵,在牌楼里里外外忙碌着收板栗的人们。

  这个时候,总有一手提着大麻袋,一手握着一柄长竹竿的大爷从“渤海城”的牌楼前经过,他们正要去山上自家的板栗林里采摘成熟的栗子,长竹竿就是用来敲打树枝的,带着“栗扑棱”的成熟栗子会在敲打下纷纷掉落在地。也会有骑着自行车或开着三轮车的村民经过“渤海城”的牌楼,他们握着前面车把的手里,照例也拿着一根竹竿,车子后座可能是空空的袋子等待被盛满,也可能是满载而归、被塞得鼓鼓的。

  村头收栗子的小作坊门口,摆在地面上的大磅秤上,堆着筛选好的板栗,家里的男主人看着“地磅”上显示的公斤数,女主人则坐在“地磅”后面的桌子上数着钱,点好以后,交给来卖栗子的村民。大姐说,今年栗子的收购价格比较高,去年的收购价格低,只有三块多一斤,今年收购价格是6块钱一斤,栗农们都很希望今年能一直保持6块钱的价格,以后别再降低了。在这个时节,最牵动全村人心的就是板栗。

  村子里张建林、张泽林兄弟的板栗收购合作社外,放着一张用白粉笔写着“收栗子”的小黑板儿,小黑板儿并不很醒目,但是村里的栗农都知道到这里来送货。合作社的厂房里,机器轰鸣,给板栗大小分级的“筛分机”两侧坐满了工人,按照个头大小,小栗、中栗、标栗、大栗分别进入了不同颜色的口袋。

  近年来,随着怀柔区渤海镇板栗产业发展,该镇板栗产量居全市之首,同时还在本地形成了全北京板栗最大集散市场。但由于受多道中间板栗销售环节影响,栗农出手的板栗到板栗最终出口价格形成了很大差价。为尽量减少板栗销售中间环节,增加农民收入,政府扶持销售大户,积极促成了当地收购大户与外商直接“对接”。

  张建林指着打包好的“小栗”说,广东市场比较喜欢这种“小栗”,这批货正要发往广东。而张建林手里也攥着不少来自韩国等地的“海外订单”,让优质板栗从家门口乘上外国客商的集装箱,漂洋过海。张建林也有浓浓的“东北味儿”口音,说起话来声音颇有点像潘长江。

  历史总是连接着今天,渤海所村也不例外。“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为什么这里的板栗好?为什么渤海镇会成为如今的怀柔“板栗第一大镇”?

  怀柔区政协特邀文史委员魏明俊介绍,怀柔区地处燕山山脉南麓,种植区海拔600米以下,全年日照时数为2700-2800小时,平均温度为9-12℃,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境内的“微酸性”土壤,正适合板栗生长需要,而且这种土壤含有大量的硅酸,栗果吸收后,内皮腊质含量增加,炒熟后内果皮易剥离,这一特点是国内其它地区板栗种群不能比拟的。

  魏明俊说,从明代开始,渤海镇一带,开始大规模种植板栗,因为板栗营养丰富、耐储存、方便携带,所以是当时军队的“干粮”。当时的驻守军队带着炒熟的板栗上山,可以吃很长时间,联想到军队守卫长城,保卫长城以内的农耕文明,人们似乎会忽而想到“板栗”微妙的历史功绩和作用。渐渐地,板栗也成为著名的北京小吃之一。

  “美景+美食”,板栗产业升级

  在渤海镇政府所在的沙峪村,有一处“明清板栗园”,如今板栗园的老板是来自渤海所村的李永军,他同时也是北京一家板栗公司的总经理,在板栗生产加工销售领域的从业经验,让他对“板栗”品牌很敏感,他从沙峪村当地农民手里流转了100亩土地,建立了这家板栗园。

  赏栗树、吃板栗、畅游板栗园,与百年古栗树亲密“零距离”,是李永军正在打造的“旅游风景线”。依托33棵明清板栗古树,在近距离欣赏板栗古树的同时,李永军还为游客提供了古栗树下“听故事”,板栗园中“赏美景”、板栗驿站“品美食”的“美景+美食”特色旅游体验活动。

  李永军说,他的公司和北京的各大旅行社合作,围绕“板栗”,计划推出一条旅游线路,游客可以先乘坐旅行社大巴车到板栗园进行采摘活动,然后再到渤海所村的工厂里,参观板栗食品深加工,最后在慕田峪长城脚下的餐厅吃“板栗焖肉”。

  李永军还在高铁上做起了怀柔板栗生意,把板栗卖进了高铁车厢,成了高铁列车上的特色休闲食品。李永军说,下一步还计划在北京铁路局的所有列车上销售。

  李永军还和网上的蛋糕品牌销售平台合作,为“栗子蛋糕”提供原料,销售“栗子蛋糕”的平台会注明栗子的来源地是李永军的板栗公司,保证绿色放心。在北京、上海的白领只要在网上预订,四个小时之内就能品尝到美味的栗子蛋糕了。

  ■ 村与人

  精品农业需要“精品农民”

  用果园里的草虫喂鸡,让鸡粪给果园增加地力,渤海所村有一个很多政府的大领导都接见过的土生土长的农民,他和阿里巴巴的马云是熟人,还被邀请去听百度的李彦宏做报告,他还成为了当地发展生态循环经济的第一人,他就是渤海所村“杏福生态园”负责人刘春明。

  在刘春明的生态园内,除了大杏、李子等果树外,还养有鸡、兔,种有栗蘑。在种植园北侧的林下栗蘑种植区,林下栗蘑棚里,长出的栗蘑比普通脸盆还要大。栗蘑一直是燕山板栗产区的山珍美味。可这种蘑菇一般每年只在7、8月份的雨季生长在一些老栗树的根部,产量非常低,所以当地人一直把栗蘑视为蘑菇中的“珍品”。刘春明学习了人工生产栗蘑技术,研制菌种,制作菌棒,将砍掉废弃的栗子树树枝做成“培养基”。

  而在杏林之间,一幅传统的农桑画面铺展开来,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肥嘟嘟的“北京油鸡”散养在一片很大的区域内,区域里还专门为油鸡设置了“健身器材”,油鸡需要跳起来,才能够得到玉米吃。刘春明说,这是为了培养油鸡的“野性”。

  刘春明介绍,他做的是“立体交叉式”格局,夏季,树上有鲜果,地上有柴鸡、蔬菜、食用菌;春秋季节有鸡蛋,成熟的杂粮和中草药。形成了以大杏为核心的“杏树种植+中华宫廷黄鸡散养”的“林禽”循环农业产业模式:鸡粪用于杏树施肥,改良土壤,提高肥力;树下种植栗树蘑、中草药和蔬菜用于增加收入;剩余的中草药秧和蔬菜叶子可做养鸡饲料。实现了资源节约和效益提升。由于散养的柴鸡不断啄食地里的草虫,大大降低了果园病虫害发病率;而那些散养的柴鸡每年又为大杏种植提供鸡粪数百吨,仅此两项每年可节省养殖饲料50%。

  刘春明家油鸡产的鸡蛋,据说在市里卖6块钱一个,而油鸡的价格也是不菲。可是他并没有想着扩大规模,刘春明说,他希望先把现在的园子搞好,做扎实,并不想盲目扩张规模。刘春明担心,一旦扩大规模,搞起连锁,会使品质降低,虽然钱赚得更多了,但是却不能真正实现自己“生态循环经济”的理想。他记得有人说过,“精品农业,需要精品农民”,他就想做个“精品农民”。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雪松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