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比利时布鲁塞尔，北约峰会开幕，与会领导人拍摄全家福，观看直升机飞行表演。图/视觉中国

　　为期两天的北约峰会于12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落幕，29名欧洲和北美领导人就成员国责任分担、打击恐怖主义以及加强北约威慑和防御达成一致。美国总统特朗普再次成为焦点，他抨击北约盟友的国防开支太少，同时指责“德国完全受俄罗斯控制”，而欧洲盟友则提醒他分清敌友。

　　此次北约峰会火药味十足，特朗普在向北约盟国“讨债”的同时，把更大的怒火甩向了德国。特朗普批评德国“是俄罗斯的俘虏，德国为天然气向其支付数十亿美元，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还需要保护德国，这是不公平的。”

　　国际问题专家分析称，特朗普对默克尔态度极端而反复，一定程度上因为德国在北约中是最有潜力为防务做出贡献的，他想通过各种方法促使德国做出表率，推动其他国家行动。

　　军费问题让美欧分歧加大

　　按照2014年北约威尔士峰会上达成的协议，所有北约盟国需在2024年前将各自国防支出增加到自身GDP的2％。北约7月1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9个成员国中仅有三分之二达到或“有切实计划”实现这个目标。美国去年军费支出占GDP3.57%，占北约总额的71.7%。而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军费只占GDP1.24%。

　　针对特朗普的发言，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回应，2％指标是北约成员国已达成的承诺，各国需要从这个目标做起。与会领导人对此表示赞同，并承诺会增加军费支出。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用推特发出警告：“亲爱的美国，珍惜你的盟友们吧，毕竟你的盟友不多了。”

　　其实，特朗普上任之后不止一次就军费问题向欧洲施压。据《纽约时报》报道，北约峰会举行前一个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就曾向德国、比利时、挪威、加拿大等国领导人致信，要求其增加防务开支，否则美国将考虑收缩在全球的军力部署。“外交学院欧美关系专家赵怀普表示，特朗普此举是想减少美国的防务负担，降低霸权成本，使其经济更强大。这符合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也是他对外战略调整的内容。

　　虽然欧洲国家承诺未来会增加国防支出，但是想要达到2%的目标并不容易。据新华社，北约的西欧和南欧国家普遍缺乏增加防务开支的强烈意愿，尤其是欧债危机以来，欧洲现仍处于财政紧缩的氛围下，不能期待这些国家大幅增长军费。不过，加拿大方面表示，未来十年军费开支将增加近70%。《纽约时报》称，这不是美国施压的结果，而是对恐怖主义等新危机的回应。

　　虽然军费问题还有待继续商讨，但是针对恐怖主义，北约成员国一致同意公平承担安全责任，加强北约在反恐中的作用。他们批准了一项名为“四个30”的战备倡议，即在2020年前确保北约拥有能在30天或更短时间内部署30个机械化营、30个空军中队和30艘作战舰艇的能力。

　　特朗普默克尔“隔空互怼”

　　特朗普把怒火甩向了德国。在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的早餐会上，特朗普毫不留情地批评：“德国是俄罗斯的俘虏，完全由俄罗斯控制。德国为天然气向其支付数十亿美元，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还需要保护德国，这是不公平的。” 斯托尔滕贝格对此表示：“尽管存在一些分歧，北约盟国始终能够团结在我们的核心任务上，保护和捍卫彼此。”特朗普否认了斯托尔滕贝格的说法，并称德国在“让俄罗斯变得更富有”。

　　欧盟数据显示，俄罗斯占德国天然气进口的50%至75%。而特朗普矛头主要指向德国与俄罗斯协议兴建的“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工程，这条价值95亿欧元的管道绕过乌克兰和波兰，把天然气直接从俄罗斯输送到德国。特朗普和欧洲盟友担心，该管道增加了欧洲对俄罗斯的依赖。美国国务院7月11日表示，所有从事“北溪-2”号和其他俄罗斯出口管线项目的公司都会受到制裁威胁。

　　默克尔对特朗普的的言论作出回应，称德国奉行独立政策。她对记者说：“我曾经历过一段时期，德国的一部分是由苏联控制的。很高兴今天整个国家在自由中团结一致，成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制定独立的政策并做出独立的决定。”

　　除了天然气问题，特朗普还批评德国在国防开支上给其他国家“带了个坏头”。他特别指出，德国是一个“富裕国家”，可以在明天立即增加国防开支。德国政府近期发表声明指出，在过去4年里已经在增加国防预算，希望到2024年将国防支出增加到GDP的1.5%。默克尔辩解道：“德国为北约做了很多工作，把大部分的军力都投入到北约的服务中。同时我们还在帮助捍卫美国在阿富汗的利益。”

　　美德领导人两轮隔空对峙之后，北约峰会上的气氛异常紧张。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天晚些时候，特朗普与默克尔举行双边会谈，会后特朗普一改剑拔弩张的态度称，他和默克尔有着“非常好的关系”，他们进行了一次“伟大的会晤”。默克尔随后也表示，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期待进一步交流。

　　微妙的欧美俄“三角”关系

　　特朗普揪着军费问题不放，而北约盟国却在担心美国“疏欧亲俄”引发信任危机。在北约峰会结束后，特朗普将于7月16日在芬兰赫尔辛基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会面，这将是特朗普上任以来的首次美俄首脑正式会晤。美欧俄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北约内部的裂痕也在扩大。

　　7月11日，北约发表声明批评俄罗斯的行动降低了欧洲和其他国家的安全感，“我们强烈谴责俄罗斯非法吞并克里米亚，我们不承认、也永远不会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侵吞。”不过，据俄罗斯通讯社报道，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就欧俄关系释放了一丝寻求缓和的信号。他强调，莫斯科和北约成员国之间存在一些问题，但这不可能成为俄罗斯被孤立的动机。俄罗斯是我们的邻国，我们需要与俄罗斯进行对话。”

　　特朗普在会上表示，他当下还不能判断普京是朋友还是敌人。据美媒《大西洋月刊》报道，在美欧因伊核协议、气候变化、钢铝关税等问题矛盾加剧的大背景下，欧洲官员担心特朗普会在接下来的“特普会”上迎合普京，他可能会与普京就“重新绘制欧洲安全格局”展开对话。赵怀普分析，美俄首脑会晤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但是特朗普不会在重大问题上完全背弃西方的利益。美俄关系改善可能会使欧洲感到压力，特朗普则是在利用形势增加自身的筹码。

　　欧洲意识到依赖美国充满着不确定性，正在加强自主防务。德国总理默克尔一再重申，“欧洲不能再依赖美国，应该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欧盟委员会今年3月公布了一份被称为“军事申根区”的行动计划，旨在提高欧盟军事机动性，以便及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紧张局势。美国《政治》杂志称，这标志着欧盟进一步加强了自主防务联盟，但是仍然面临包括军费支出在内的重重阻碍。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强调，北约依然是欧洲安全的基石，现阶段欧盟加强共同防务建设不为与北约竞争，而是与北约形成互补。

　　北约峰会被重重阴霾笼罩，德新社评论称，北约正遭遇70年来最困难的时期。特朗普曾在G7峰会上说：“北约就像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一样糟糕。”而此次在盟友答应增加军费之后，他又宣称“北约变得更加强大了”。不论特朗普如何表态，美欧之间的分歧仍然存在。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也表示：“跨大西洋纽带不是永恒不变的。”

　　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