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曾是我们理解现代化的最佳词语,是摆脱“落后”和警惕“退步”的反义词,是畅想美好未来的终点。然而在今天,再以这样一种天真而对立的思维去描述全球化的发展状态,已经几近失效。自动化技术和人工智能不断发展,但种族、环境、阶级问题依旧在全世界不断涌现,这些都是“进步”的副产品。早在20世纪60年代尾声,哲学家狄奥多·阿多诺(Theodor Adorno)早已揭示出“进步”理念在西方社会进入了自相矛盾的发展困境;在今天高速发展的中国,我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样一种“进退两难”。


第12届上海双年展“禹步”开幕。


“进步”早已不是一个新鲜话题,它如此陈旧且被人们反复质疑,词语本身已不再能提供答案。在今天,我们再次提出并探讨“进步”的意义和有效方式是什么?以“禹步”为题的第12届上海双年展透过艺术作品本身,试图重新触碰答案。


“禹步”, 源于中国古代神话的神秘步法,相传为夏禹所创,一种且进且退的行进。无独有偶,美国诗人E.E.卡明斯在1931年的诗歌实验(《W [Viva]》第二十一节),创造了一个与之颇有神交的词语“Proregress”——progress(进步)+regress(退步)。卡明斯戏谑地批判了恪守进步主义的西方启蒙叙事,并暗喻了21世纪初世界发展转型与停滞所裹挟的矛盾与焦虑。或许“Proregress”和“禹步”这两个被封尘、遗忘许久的词语是彼此的绝佳翻译,二者的相遇,将中国古代文化与现代性困境的体验接通在一起。第12届上海双年展主策展人夸特莫克·梅迪纳(Cuauhtémoc Medina)发现这个跨越时代的词语游戏,以之切入和描述我们的当代状态。


主策展人梅迪纳。


1996年起,作为中国大陆第一个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上海双年展在22年来始终尝试拓宽我们理解自身处境的艺术语言,尽管这一次它尝试重拾一个陈旧的“词汇”去把握当下的精神脉搏,但艺术作品本身所提供的丰富脉络,依旧溢出了词语自身的干涸与局限。在10月9日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如同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龚彦所说:“每隔两年,上海双年展总是抢在‘双11’来临之前,抢在扑面而来的物欲之前,给这座城市带来一份珍贵的礼物”。如果我们不仅仅是将上双作为一座城市的“文青打卡胜地”来消费的话,依然可以从中获得观看之外的惊喜与收获。


本届上海双年展的看点之一在于,在西方主导的艺术视阈之外,将拉丁美洲当代艺术家的力作拉扯进来,作为一种视野上的刺激和有益补充。本届上双共有26个国家的67位/组艺术家参展,其中中国艺术家20位/组,亚洲艺术家31位/组,这也是上海双年展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展出拉美作品的尝试。这与本届双年展主策展人墨西哥历史学家、评论家夸特莫克·梅迪纳的介入不无相关,另外三位分策展人分别是来自于哥伦比亚的玛丽亚·贝伦·赛斯·德伊瓦拉(María Belén Sáez de Ibarra)、来自于日本的神谷幸江(Yukie Kamiya),以及来自于中国的王慰慰。与此同时,上海双年展的“城市项目”也将在上海各具特色的公共空间接力开幕。


第12届上海双年展“禹步”开幕新闻发布会现场。


中国人对广阔拉美世界的艺术当代性所知甚少。如何将不同区域的陌生经验,与我们今天的中国城市生活相连接,是一种有趣的尝试。如策展前言所说,“艺术作品乃是人类的一种奇妙发明,它们真切地见证着时代的风云变迁。它所涵括的艺术作品映射着一个进步与衰退共生的复杂时代,同时也证实了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正躬身力行地借助审美知识形式的生产和对文化所扮演角色的质询。”


作品快览


西班牙艺术家费尔南多·桑切斯·卡斯蒂略为本次展览创作的互动式装置作品《摆荡》。摇摆不定的秋千象征着当代无处不在的矛盾与人们无处安放的情感。


费尔南多·桑切斯·卡斯蒂略,《摆荡》。


西班牙的克里斯蒂娜·卢卡斯的《顺时针》是由360个时钟组成的沉浸式机械装置空间,时钟雨滴般的韵律巧妙地揭示了工业主义将时间从自然中剥离和对其进行的人为塑造。


《顺时针》的局部。


克里斯蒂娜·卢卡斯,《顺时针》,2016,360个时钟、直径20cm/个,第12届上海双年展“禹步”现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墨西哥建筑师弗里达·埃斯科维多(Frida Escobedo)担任本次展陈的整体设计理念与规划。埃斯科维多以“走廊”与“后台”的理念,赋予了不同艺术作品独特的空间叙事,为分布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1-3层的展览构建了视觉联系,亦丰富了观众在不同空间中游走、停留、遐想的观展节奏。


展览现场





第12届上海双年展作品《上海日食》演出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