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度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吴良镛。

  ■ 人物档案

  吴良镛1922年5月生于江苏省南京市。1944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建筑系。1946年协助梁思成创建清华大学建筑系。1949年毕业于美国匡溪艺术学院,获硕士学位。1950年回国投身新中国建设。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建筑与城市研究所所长,人居环境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我国著名的建筑学家、城乡规划学家和教育家。

  吴良镛是新中国建筑教育的奠基人之一,六十多年来胸怀祖国,心系人民,呕心沥血,勤耕不辍,为城乡建设领域培养了大批骨干人才。他先后获得世界人居奖、国际建筑师协会屈米奖、亚洲建筑师协会金奖、陈嘉庚科学奖、何梁何利奖以及美、法、俄等国授予的多个荣誉称号。

  “从事建筑行业,立志修整城乡”,是吴良镛少年时立下的志向。

  1922年,吴良镛出生在江苏南京一个普通家庭。1937年日寇入侵,让他深刻体会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那是(高中)一个毕业统考,考完最后一门科目后的午后,日本飞机轰炸了合川,整个城市几乎一半都给烧了。”90岁的吴老至今记忆犹新。

  1940年,吴良镛进入重庆中央大学建筑系学习,开始了建筑规划生涯。

  操刀菊儿胡同改造获“世界人居奖”

  吴良镛参与过北京、北海、三亚、张家港、深圳、无锡、苏州等城市的规划设计,主持了山东曲阜孔子研究院和中央美术学院校园的设计。

  而操刀北京菊儿胡同的改造,探索出一条旧城有机更新之路,得到了国内外建筑学界的充分肯定,更凭此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世界人居奖”。

  菊儿胡同,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在1989年前,这里却与诗意无关:以41号院为例,建筑密度83%,许多家庭无日照,近80人居住的院落只有一个水龙头,一个下水道,厕所在院外100米处,是一个典型的“危积漏”(危房、积水、漏雨)地区。

  吴良镛受邀来操刀“动手术”,他和学生出了上百张施工图,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有机更新”的原则得以确立。

  在吴良镛看来,城市永远处于新陈代谢之中,基本原则应该是保留相对完好者,逐步剔除其破烂不适宜者。但是新的建设要自觉地顺其肌理,用插入法以新替旧。

  北京菊儿胡同四合院工程,推动了从“大拆大建”到“有机更新”的政策转变,为达成“个体保护”到“整体保护”的社会共识,做出重要贡献。

  当时媒体关于菊儿胡同危房改造的报道,引发了钱学森的思考。1990年7月31日,他致信吴良镛,提出设想:“我近年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能不能把中国的山水诗词、中国古典园林和中国的山水画融合在一起,创立‘山水城市’的概念?人离开自然又返回自然。”

  吴良镛曾说,菊儿胡同实现了自己多年的一个梦想,“北京的旧城不能让它毁坏下去。从太和殿前面的广场到小胡同里的四合院,都反映着古老的中华文明。”

  提出“人居环境学”受到国际认可

  吴良镛在规划设计上卓越,理论构建也非凡。

  1993年,他领衔公开提出“人居环境学”的设想。

  1999年,北京举行的世界建筑师大会上,吴良镛负责起草的《北京宪章》,引导建筑师全方位地认识人居环境的方法论,受到国际建筑界的普遍认可。

  进入新世纪,他发表著述《人居环境科学导论》,提出以建筑、园林、城市规划为核心学科,把人类聚居作为一个整体,从社会、经济、工程技术等角度,较为全面、系统、综合地加以研究,集中体现了整体、统筹的思想。

  他反对不少地方片面追求特色,使得一幢幢不讲究工程、不讲究结构、不讲究文化的“标志性”建筑拔地而起。也反对一些人盲目追随西方,不来个国际招标就凸显不出所谓的“规格”,殊不知西方国家已经在为曾犯下的错误买单,美国人早就喊出了要“将我们的城市从埋葬在墓碑群式的天际线下拯救出来”。

  他曾以北京王府井大街北口为例。中国美术馆的形态是“立正”,路口东北侧的民航信息大厦的形态是“稍息”,这两幢建筑都是坐北朝南,可是路口东南角的华侨大厦却是坐东朝西,来了个“向左转”,把美术馆和民航大楼撇在一旁,显得很不礼貌。

  他提醒北京有可能成为“二手货城市”,他痛惜北京旧城以剃光头的速度和方式进行改造,“已经像一个瘌痢头”,“出现一片片‘平庸的建筑’和‘平庸的街区’”。

  吴良镛认为出现城市建设的危机,实际上是地方意志、部门意志、长官意志在作祟,是文化灵魂失落的表现。

  吴良镛说,他毕生追求的,就是要让全社会有良好的与自然相和谐的人居环境,让人们诗意般、画意般地栖居在大地上。

  ■ 对话

  “我很关心梁林故居”

  新京报:恭喜您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

  吴良镛:得这个奖,责任很大、负担很重。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蜡烛。得奖更大的作用是更多的发挥学术、社会力量,使得人居环境等得到更好的保护。

  新京报:建筑大师梁思成和林徽因是您的老师,最近“梁林故居”被拆,您怎么看?

  吴良镛:我知道,我知道。我对梁林两人的感情很深刻。“梁林故居”那片是北总布胡同,以前的美术专科学校在那边,最早我个人也住过,好多艺术家都住过。那块都应该保护起来。我也很关心。我对历史名城古建的保护,观点是一贯的,一定要保护好。关键是要贯彻好、从体制上更好地解决。

  新京报:您怎么看待旧城保护?

  吴良镛:旧城需要保护。从学术上讲,各个地方要探讨,本地的历史和实际,创造性提出新的、好的办法。但不是把“旧”的保护了就行了,要积极地整体保护。

  比如北京城是一个整体,现在不是一两个地方的事情。整个北京的旧城,要努力进行创新保护。从建筑科学、规划设计、市政管委等部门一起发挥作用。我个人觉得,要创造性对旧城保护提出整体思路。北京应该有一个宏观、大的战略。旧城保护,不能“就事论事”、“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一定要从整体出发,形成一个整体的规划。

  ■ 大师印象

  九旬翁站讲台

  90岁吴良镛仍坚持在一线工作。

  去年记者采访吴老时得知,他带7个博士生,每位学生博士论文从开题到写作再到修改,都是亲自指导。

  “还给研究生带一门课,每堂课他都坚持亲自去讲授。”清华大学左川教授说,总叮嘱吴老坐着讲课,可他讲着讲着就会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吴老笑着说,“他们还给我定了‘八大注意’,我总是遵守不了。”

  爱笑童心未泯

  吴老总是笑眯眯的,笑得敦厚、诚恳。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朱文一说,吴老喜欢用“童心未泯”来形容自己。因为上年龄的原因,有一段时间,吴老开始装假牙了。装完假牙不久,一只耳朵也不大好使了。有一次开会,来了一屋子人,吴老耳朵听不清楚,就拿出那个小助听器,自己戴上了。

  他还解嘲,“一般都说,武装到牙齿,我都武装到耳朵了”。

  精力旺工作狂

  平时,吴老给人的印象是“儒雅”,衣着整洁。

  朱文一说,但只要工作起来,吴老就不大注重穿着。工作投入时,吴老斜挎着书包,衣服都不对称,一边长一边短。

  精力旺盛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师们对吴老的评价。他们都经常纳闷,吴老早上7点钟就去参加会议,“精神头比年轻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