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安东》
(Joseph Anton:
A Memoir)
萨曼·拉什迪著
Random House
2012年9月


萨曼·拉什迪,小说家,1948年出生于印度,在英国长大,现居纽约。小说代表作有1981年获布克奖的《午夜的孩子》、1989年初出版并引起轩然大波的《撒旦诗篇》和1996年的《摩尔人最后的叹息》等。

  萨曼·拉什迪的《约瑟夫·安东》(Joseph Anton)是一部记录他近十年逃亡生涯的回忆录。1989年,拉什迪因小说《撒旦诗篇》激怒了伊斯兰世界,开始在警察的保护下开始了东躲西藏的“地下生活”。这部回忆录的标题综合了作家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和安东·契科夫(Anton Chekhov)的名字,实际上也正是拉什迪在逃亡期间使用的化名。在这部书中拉什迪用第三人称写作,安东化身为拉什迪,语气中不时透露出既天真又具批评性的情绪。

  这本回忆录详细记录了拉什迪在逃亡期间的生活和种种努力,也描述了他的个人生活,包括他三次失败的婚姻。

  1998年,对于拉什迪的裁决被正式取消,到了2000年他定居纽约时,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甚至他有时都快成了一个“派对动物”。上个月,在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宣传自己新书和由自己1981年的小说《午夜的孩子》(Midnight's Children)改编的电影之前,他在海外媒体上聊起了《约瑟夫·安东》这本书,其中包括写作动机、写作手法以及十年来的生活经历等一系列话题。

  问: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现在决定要写这本书?

  拉什迪:我想这更多地来自一种本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想写这本书,我觉得如果重新接触那段时光,并让自己沉浸其中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我也一直知道我非这样做不可。因为如果你生来就是一个作家,哪怕在最糟糕的时刻,你的身体里也总会有一种声音对你说“好故事”。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我一直都记日记的缘故,我只是觉得凭借这件事情的分量,它发生的速度,以及它的复杂性,连世界上记忆力最好的人都不可能将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问:为什么要用第三人称写这本回忆录呢?

  拉什迪:我一直意识到自己不想写一本关于痛苦的忏悔或愤怒的咆哮的日记,也不想写一本意在复仇的书。我知道所有自己不想要的形式,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那时每当我尝试写作,往往无法深入,只能暂时搁置。然后我意识到我真正不喜欢的其实是第一人称,无休无止的“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觉得”“我做了”“我焦虑”等等。这有种荒谬的自恋情绪在其中。于是我想,让我试试像创作一部小说那样用第三人称写作如何,结果仿佛就像打开了灵感之门,我写出了这部书。

  问:这种写作方式让这本书读起来像个小说,或者就像你说的,你自己仿佛就置身于一个拉什迪的小说中,里面充满了看起来耸人听闻的事情或超现实的事件。

  拉什迪:我表达自己的方式之一便是属于我的那个世界图景破碎了。我们都有一个自己营造出的世界图景,我们知道是什么形塑了这幅图景,也知道我们在其中的位置。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便是“神志清醒”。但有时我们会突然很难了解这一切,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我们自己做出了决定,却突然一无所知。也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种情况,便是“疯狂”。我觉得有一个时期我便是这样,我的神智处在极度的重压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问:如果《约瑟夫·安东》是一部小说,那它不仅只描写了一个被迫逃亡的人所过的卡夫卡式的梦魇生活,其中还有一出出关于婚姻的悲喜剧。关于这一点,你用了大量细节来描述,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些是不必要的。

  拉什迪:可什么又是必要的呢?我有着卢梭那样的观点,没有人强迫你写,如果你开始动笔,你就要尽可能的诚实。我也尽可能的公正,我写每个妻子的事情都是征得她们的同意的。

  问:但是这本书有个如此大的背景,难道不应该聚焦于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吗?

  拉什迪:我发现自己卷入了一个你口中的世界性的历史事件。你会说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政治事件甚至道德事件。那种有自由主义倾向的人所作出的争论在我看来是十分危险的,他们总是基于文化相对主义,抱着“我们必须让他们那样做,因为那是他们的文化”的这种观点。但我不这样认为。对女性做割礼,是不好的事情,因为观点不同而去杀人,也是不好的事情。我们必须对基本的善恶有意识,而不能陷入相对主义争论的漩涡。

  问:你写这本书花了多长时间?

  拉什迪:两年半,就一本600页的书来说,这对我已经算快的了。这本书写起来要快一些,因为我已经知道要写些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故事的走向,知道第一个场景也知道最后一个场景。

  问:从逃亡生活中你学到了什么实用的东西吗?

  拉什迪:我学会了如何反追踪地开车。如果你在高速公路上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被跟踪,要做的就是大幅度地改变车速。先加速到100再减速到30,如此往复。如果在市区内,你要做的就是在车流中不停转弯穿梭。简单来说,就是要使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开车,而如果有其他人也像白痴一样开车,你就知道出问题了。

  编译: 新京报见习记者 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