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性孤独》
作者:[美]雪莉·特克尔
(Sherry Turkle)著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4年3月
定价:66.90

  家人在一起,不是交心,而是各自看电脑和手机;朋友聚会,不是叙旧,而是拼命刷新微博、微信;课堂上,老师在讲,学生在网上聊天;会议中,别人在报告,听众在收发信息。所有这些现象都可以归结为“群体性孤独”——我们似乎在一起,但实际上活在自己的“气泡”中。我们期待他人少,期待技术多。不间断的联系,是否让人类陷入了更深的孤独?

  麻省理工学院社会学教授雪莉·特克尔为了研究人与机器人之间的互动,15年来深入两家养老院,对200多人进行了实地研究;为了研究人们的网上互动,与7家中学合作,收集了450名中学生的第一手研究资料。她试图解答这一问题:为什么我们对科技期待更多,对彼此却不能更亲密?

  1 获得益处的同时被技术掌控

  人们希望与他人进行沟通与联系,却不得不放弃彼此间的关系,而依附于技术带来固定渠道或仿真情景。

  技术开发与应用在人类历史发展中一直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蒸汽机的改良,发电机的出现,核技术的运用,电脑的发明无一不深刻改变了人类社会的存在样式。不过技术对社会的影响似乎从来就没有延伸到对人格的塑造上来,技术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只能成为人的对象和工具,至少它不会直接改变人类之间关系的模式。但是麻省理工学院社会学教授雪莉·特克尔并不这么认为。她从数十年对科技与人际关系的研究中看到,机器人技术的发展和网络技术的推广,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已经延伸到个体情感和欲望的塑造,人与技术的关系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同时人际关系也发生了显著改变。

  《群体性孤独》已经是她讨论人与技术关系这一主题的第三本书,随着研究的深入,特克尔对技术在人际关系中的作用表达出了更多的担忧和无奈。特克尔认为,技术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异化,是人控制技术,还是人沦为技术奴隶不再是一个需要争论的古老命题,人在获得益处的同时被掌控在逐渐变成现实,随之而来的是人际关系的倒置,即人们希望与他人进行沟通与联系,却不得不放弃彼此间的关系,而依附于技术带来固定渠道或仿真情景。

  2 技术好坏和人性的两面一样

  人性的优缺点已经和技术的道德分割纠缠在一起,任何简单化的处理都是无效的。

  从她的判断来看,很多人会误以为她是一个技术悲观主义者,至少是一个反对者,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群体性孤独》,那么该书很可能会归为一种情绪之作,持异议者也很容易举出大量的事实来证明技术给人类社会带来的正面能量,而且是须臾不可或缺的。特克尔自然不会如此肤浅,她的所有观察和结论都是建立在她对技术总的看法和哲学态度上的。

  对于技术特克尔自己总结道,她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她认为任何给出技术一个线性历史的做法在哲学上都是错误的,人类社会不可能是一部技术推动的胜利史,也不可能是一部技术泛滥的退化史,她建议我们在面对技术胜利论和技术毁灭论的时候,不如退一步,用一种更为开阔的心态去重新考虑技术带来的问题并做出选择。正如化工业伴随着污染和毒品,核能伴随着辐射和核武,机械制造伴随着杀人兵器一样,技术带来的问题总是和人性相关,而不是技术本身有任何的伦理偏好。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种塑造带来了好处或者引起诸多问题,而回到技术好坏的绝对区分上来认识和解决。人性的优缺点已经和技术的道德分割纠缠在一起,任何简单化的处理都是无效的,这就是特克尔总前提的作用。

  其实在整个书的前半部分,特克尔都是从技术的积极面去感知和理解机器人对人类性格的影响,她用数量庞大的案例来证明机器人技术的日臻成熟,以及人们对机器人技术的渴望使从小孩到老人的各年龄层都得到了情感和精神上的满足。早期社交型机器人进入人际网络时,大部分的人,包括小孩都会从哲学的角度去思考机器人,“它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几乎成为大家思考的重点,但是很快实用性取代了哲学性的思考,只要它们能满足用户脆弱时人性的需要,大家都会不自觉地把它们当作“真实的”,当然其实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具有生命和情感回应的能力。就是这种仿真情景的模拟让人对机器人产生了巨大的依赖,小孩子会把它们当作真实的伙伴,像真的生物一样饲养和对待,老人会把它们看作老来的陪伴,不停地倾诉,并从程序化的回应中获得安慰,白领们会把他们当作压力的调剂,获得释放和宣泄的途径。技术的进步无疑带来了很多便利和愉悦,但是这不是针对每一个人,也不是永远如此。其好坏和人性的两面是一样的,在获得的同时总是有代价,只不过如何取舍则是一个颇为复杂的问题而已。

  3 手段越多,越是孤独

  人们明明知道技术带来的满足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欺骗,真实的人际必定要充满了矛盾、冲突和责任,但是他们宁愿和技术达成一种默契,也不愿意回归现实。

  特克尔花大量的精力和笔墨在机器人技术上,就是要让我们看到,对技术的依赖在人格上给个体造成了冲击,人们变得喜欢越来越封闭和内向,喜欢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想象的程序化回应上,对真实的人际环境感到了厌倦,甚至是刻意回避,毫不夸张地说,一些对未来机器人产生幻想的重度依赖者已经开始丧失基本的交流能力,通俗地讲,他们更愿意生活在想象之中。而还让人担忧的是,在机器人技术还没有真正成熟起来的时候,当下人们正把这种依赖性转移到网络之中。

  网络技术和通讯技术的结合无疑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与此同时,对技术的依赖也深刻地改变了我们的人际关系。和机器人带来的封闭相似,尽管网络不会让人产生过多的想象,但是对实际关系的逃避这一结果是相同的。特克尔发现在现实人际中,人性的缺陷必然带来交际的冲突和不快,人们希望控制人际的愿望也就更加强烈,网络技术刚好能满足这种控制的梦想,如果你不想说话,你可以用短信或者邮件,如果你疲倦了,可以随时随地中止交流,如果你想得到回应,大可以通过face book在全球寻找知音,更重要的是你无需任何承诺,你可以逃脱人性的复杂和阴暗面,通过技术获得满足。因此大部分人都喜欢埋头在手机和各种网络设备的世界里,不愿意抬头看一眼真实存在的对象,人们明明知道这种满足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欺骗,真实的人际必定要充满了矛盾、冲突和责任,但是他们宁愿和技术达成一种默契,也不愿意回归现实。特克尔哀叹道“所有这一切是为了创造一个假象——一个可以替代人类存在的东西。”所以,技术越发先进,我们和别人联系的手段越多,我们丧失的真实关系就越多,因为大家更愿意通过网络来实现沟通,而不是真正了解一个人。

  更为可怕的负面效应还远不止如此,比如,父母和孩子随时可以通过手机联系,这种安全便捷让一代人失去了独立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父母的保护和控制,手机就像风筝的线一般,看似他们可以飞很远,而实际却始终需要一种依靠。再比如,在老人的照顾上,很多人认为既然技术可以实现即时沟通和用机器人照顾,那么孤独终老又怎么无法避免呢?他们已经从根本忘记了亲情和人际的必要性。

  4 让技术回归本位

  技术的便利性已经深植在我们的生活中,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寻找一种技术与现实的平衡。

  特克尔对人类越来越强的技术依赖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和担忧,不过她认为进行无网络生活的实验等手段是无法克服这种依赖的,那种把技术依赖看作一种病态进行治疗,甚至要求取消某种技术应用的做法是非常无知的,因为技术的便利性已经深植在我们的生活中,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寻找一种技术与现实的平衡,这种平衡需要我们放慢节奏,为自己的行为腾出思考的空间,从而达到让技术回归到它应有位置的目的。可惜颇为遗憾的是,这种哲学式的弥补方式实在是太过抽象,什么位置才是技术应该的位置,何等的反思才能让人摆脱依赖,这些核心的问题特克尔没有进一步回答。□曾靖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