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306医院,于尚清的遗体被抬上车。前晚,于尚清因上消化道出血,经抢救无效去世。

  从第一次走进病房,到最后送他们回家,我和拆弹英雄于尚清一家相识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而这也是于尚清生命的最后三天。

  第一天 11月5日

  大信封里的老照片

  第一次见到于尚清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病房里非常安静。这个曾经抢过险、备过战、拆过炸弹的退伍军人,如今连自己干燥的嘴唇都要靠妻子用棉签来沾湿。

  我轻轻走进病房,在走廊尽头停住,默默看着他们。于尚清的妻子杜长君给丈夫擦拭完后抬头看向我。我向她说明来意,“高群书导演想让我们来帮帮你。”“你认识高导演?”她眼里立刻涌出了泪水,一边带我往外走,一边说高导演昨天来过。

  杜长君没有工作,2003年于尚清出事后,便一直全身心照顾他。如今于尚清随时有生命危险,在北京无依无靠的她,很难再承受更多压力。

  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她打开了话匣子。我小心提问,生怕哪句话刺痛她已不堪重负的脆弱神经。杜长君不善言辞,再加上过度疲劳和悲伤,很多事情都回想不起来,我只能从她的片言碎语中一点点拼凑还原。

  当我问及于大哥年轻时是否很帅时,她走进病房拿来一沓照片。照片用一张白纸包着,装在一个大信封里面。从19岁他们相识到来京治疗,几乎每个时期的都有。包裹着相片的那张白纸皱巴巴的,想来她一定常翻出来看看。

  第二天 11月6日

  病床对面的海棠花

  次日,我早早地便来到医院。

  因为前一天有关于尚清事迹的报道引发关注,今天上午,医院来了很多记者。我穿过众人来到病房外,静静地待了一会,透过门口玻璃看着里面发怔。

  病房陈设有冰箱、微波炉,微波炉上放着一盆海棠花。杜姐说,因为于尚清爱花,病情好转时醒过来看到这盆花会很高兴。

  听杜姐说完这番话,我方才注意到,这盆海棠花的位置正对着于尚清的病床。

  第三天 11月7日

  血迹斑斑的空病床

  第三天,早上7点醒来后,我给陪护人员王警官去了通电话,但没人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拨通杜长君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于尚清昨晚去世了。

  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稍微缓过神来,赶紧换好衣服冲下楼打车去医院。途中,脑子里一遍遍闪过杜姐在病房为于尚清暖脚,儿子于嘉回答问题时抹掉眼里的泪水,以及戴着呼吸机的于尚清被病痛折磨的画面。

  走进熟悉的第三病室,看到于尚清躺过的那张病床如今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褥子上不规则的斑斑血迹。杜姐看到我,站起身抱住我一阵痛哭,边哭边反复说,“我什么都没了。”

  上午9点多开始,杜长君和于嘉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亲戚、战友、同事在网上看到于尚清去世的消息后,纷纷打来电话慰问。还有十几个战友、亲戚亲自赶到医院来探望他们。

  下午2点,室外温度9摄氏度。我站在殡仪馆前,望着被白布包裹的灵柩,在心里向“拆弹英雄”于尚清告别。

  新京报记者 陈瑶

        注:高群书导演曾以于尚清事迹为蓝本创作电影《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