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Men》是为了纪念舞团元老陈武康、苏威嘉二人横跨15年的友情而创作的。陈长志 摄

  在台湾舞蹈界,林怀民和他创办的云门舞集是一个无法绕开的存在。云门创造的承载了东方历史、文化与美学的舞蹈,在世界上独树一帜,更被视作台湾现代舞的代名词。然而在台湾,也有一些年轻的舞蹈家,他们在云门主导的体系之外,野蛮生长。骉(biāo)舞剧场正是“非云门”体系的代表。在今年两岸小剧场艺术节上,台湾骉舞剧场首次以足本演出亮相北京。在2011年,他们曾受首届北京国际芭蕾舞暨编舞比赛之邀,在国家大剧院献演作品的片段。从4月30日至5月3日在北京9剧场,他们带来的《2 Men》,对他们而言是一部具有特殊意义的舞作。

  【创作初衷】

  纪念二人横跨15年的友情

  《2 Men》的创作初衷是为了纪念舞团元老陈武康、苏威嘉二人横跨15年的友情。这对好朋友、好兄弟、好搭档,是来自台湾南部城市高雄的同乡,也是台湾艺术大学舞蹈系不同年级的校友,后来又携手创办了骉舞剧场。一个俊朗有型,走到哪儿都是狂跩酷炫的“男一号”;另一个憨实可爱,圆圆的外表下包裹着硬邦邦的棱角。两个很man的直男,人生轨迹高度重合,互相都认为与对方有着“天下无双的默契”。这种“不看怎么说,只看怎么做”的直男逻辑,让他们早已习惯了彼此。不过,在他们的合作者、香港导演林奕华眼中,这种“习惯”却与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和了解是两码事。“他们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了解对方”,林奕华说。

  【创作过程】

  经受林奕华连续七天的“拷问”

  大约在2005年,林奕华看到骉舞剧场的演出录像,立刻眼前一亮:“他们的舞特别不林怀民,他们很个性,很现代,我就是我,我没有五千年的历史。这跟我自己反叛的性格特别合拍”。林奕华邀请他们在自己的戏里担任动作指导,编排舞台调度,于是从2006年起,《水浒传》、《西游记》、《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男人与女人之战争与和平》、《红娘的异想世界之在西厢》,到最新的《红楼梦》和《恨嫁家族》,都有陈武康和苏威嘉参与创作。到了《2 Men》,则是陈武康、苏威嘉“反客为主”,邀林奕华来共同创作。

  哪知道,林奕华会以分别访问来开启这一次创作。一番连续七天的虐心“拷问”,让陈武康感到“筋疲力尽”,苏威嘉直呼“感觉被强暴”。林奕华抛给他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可以接吻吗”,两个直男连连摇头,“应该会吐吧”。“我们以为认识够久了,你难过,好,给你一支烟,我们开始工作吧。我们都是用这种比较直男的方式去沟通”,陈武康说。而林奕华的介入,却使这两个男人陷入两难,他们开始意识到,是时候放慢脚步,好好打量一下身边这个伙伴了。

  【创作成果】

  上半场语言碎片,下半场纯肢体

  在《2 Men》的上半场,两个人交换角色自述,胖胖的苏威嘉指着陈武康说“这是我的学弟威嘉”,陈武康则脱下衣裤反穿,表现苏威嘉在日常生活中的邋遢和不拘小节。林奕华将自述中的“我”转换为他者,试图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两男关系。《2 Men》的上半场由语言碎片建构,有内心的独白,有过往的回忆,有杨照、马家辉、胡洪侠三位来自台湾、香港和大陆的1963年生人合写的《对照记》,还有希区柯克电影《火车怪客》中两个陌生人达成契约的台词。陈武康的开朗直接,苏威嘉的复杂细腻,化在语言的碎片里。在陈武康看来,这些语言就像一扇窗,丢下一些线索,给观众看舞的依据。

  进入下半场,语言消失,被硬碰硬的纯舞蹈取代,充满了扛、托、举、拉、拽的力量感,很多的滞涩、留白、磕绊,奇怪的是,这样的肢体表现却比语言更为顺畅。舞蹈在结构上首尾呼应,开场是苏威嘉在打一场想象中的羽毛球,对着空中抛球、反手、转身、挑杀,结束在两人对打羽毛球,仿佛舞蹈在日常中遁形。陈武康与苏威嘉,他们尝试着语言的沟通,但最终,一切还要回到他们早已熟悉的方式里。在舞蹈中,他们才是他们自己,放松的,自然的,语言都是多余。

  ■ 对话舞者

  苏威嘉:“你是玫瑰我是柳”

  新京报:你们怎么认识对方?

  苏威嘉:我是学弟,他是学长,当时学校没有男老师,很多东西女老师教不了。武康对我就像老师、家人、哥哥,会照顾我。我们都是高雄人,我很早知道他,有点像小偶像。他有一种特别的协调,很多人做不来。

  陈武康:学弟的盲目。

  苏威嘉:不要插嘴,我称赞你,你不要不好意思。

  陈武康:注意到他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跟我说,那个胖学弟,穿拖鞋转了四圈。我心想,这么厉害!慢慢地我看到原来大家是相通的,他对音乐、对动作的理解比很多人快。

  新京报:《2 Men》之前你们关系怎样?

  陈武康:我们在生活上的聊天很少,因为针对工作的聊天已经够多了。《2 Men》之后,林奕华从他的角度让我们了解到,我们彼此的关心其实不够深刻。

  苏威嘉:我发现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拥抱超过5秒。我们团里其他男生,如果很久没见面,都会互相拥抱,但我们好像不会拥抱彼此。

  新京报:林奕华问到最尖锐的问题是?

  苏威嘉:“他哪里不好?”他(指陈武康)有时候会突然刺到我。

  陈武康:我是玫瑰,有刺的。

  苏威嘉:也因为直男,最多一天两天就会过去,不会生气很久。

  陈武康:他(指苏威嘉)没有问题,他很温柔,人很好。我也从林奕华问的问题中发现了自己。林奕华问我,我有没有嫉妒威嘉。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情绪。那天之后我会想一下,原来可以有,原来这个东西叫作嫉妒。

  苏威嘉:你是玫瑰我是柳。

  陈武康:其实我有看过大家没看过威嘉的样子,硬到不行。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