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5日，意大利罗马，总理伦齐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公投失败，宣布会对结果负责，并将辞职。 图/视觉中国
当地时间4日，意大利举行修宪公投，决定是否改革现有的议会两院制。投票结果显示，反对修宪阵营得票率约60%，公投被否。意大利总理伦齐随后宣布，将“如约”辞职。
伦齐被认为是欧洲最具改革精神的领导人之一，他的下台是英国脱欧公投后对欧盟的又一重大打击。在民粹主义盛行的当下，伦齐发起公投是否失策？为何遭遇如此惨败？这一结果将会为意大利乃至欧洲政治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公投为何失败？
经济不景气，民众对政府不满
意大利修宪公投在当地时间4日开启。5日凌晨出炉的初步结果显示，赞成票低于反对票近20个百分点。落差如此之大，总理伦齐发动的公投可谓遭遇惨败。
伦齐此前曾表示，如果公投不能通过，他将辞职。公投结果出来后不久，他随即发表公开演讲承认失败，并表示会在12月6日正式递交离职信。伦齐坦言，“我们给了意大利人一个改变的机会，但我们没成功。”对失败全权承担责任的他表示，“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我的政府经历到此为止。”
意大利本次修宪公投由伦齐主导，其核心是改革议会两院制，大幅削弱参议院的权力，主要意在减少参议院发起不信任动议的机会。
伦齐此举旨在保持政府的稳定性。二战结束后，意大利政府频繁更替，一共诞生了60多届政府。这直接导致政府稳定性非常差，政令不畅，政府在改革等问题上会遇到很大困难。
改革的另两个议题是限制大区的一些特权，再次是废省。从三项改革可以看出，伦齐雄心勃勃，但这也触犯多方面的利益。因此，改革引起意大利政坛普遍反对，从极左到极右，甚至伦齐本人所在的民主党内也有不少反对声音。
中国社科院欧洲所研究员田德文告诉新京报记者，公投失败的最直接原因是伦齐发动公投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他说，在欧债危机继续发酵、欧盟遭受难民危机以及经济不景气等多重不利背景下，很多意大利人对政府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公投改革政治体制，这等于给了选民一个发泄不满的机会。
赶走执政千日的伦齐于是几乎成了政坛一致的声音。反对党更是借此将公投诠释为针对伦齐的“信任投票”。
尽管伦齐通过媒体、社交网络等大力宣传他所主张宪政改革的好处，旨在简化效率低下的意大利政治生活，也最终无法改变公投被否的命运。
如何影响政局？
反对党成大赢家，或提前选举
公投结果出炉后，意大利政坛面临两种局面：一是各政党经过一个月甚至数月的谈判，最终组成临时政府留守至2018年春季议会选举。二是各党派未能达成一致，提前举行大选。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最大的反对党“五星运动”能否成为意大利最主要执政党和其执政后究竟能做什么成为最瞩目焦点。
五星运动七年前由喜剧演员毕普·格里罗创建，提出了很多民粹主义主张，近年来迅速发展壮大。最新的民调结果显示，其支持率与伦齐领导的民主党不相上下。来自该党的维尔吉尼娅·拉吉今年6月在罗马市长选举中以67.15%得票率击败民主党候选人。
公投被否后，五星运动被认为是最大的受益者。它的崛起一方面折射出欧洲暗流汹涌的民粹主义潮流，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伦齐下台背后的深层次原因。田德文指出，从国内层面讲，意大利民粹主义发展迅速，主流政治在选民中支持率下降，伦齐的改革以及公投意在收权，这与意大利民主化文化发生冲突。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意大利的选民正处于“起义”的情绪中，自从1999年加入欧元区以来，意大利的生产率几乎没增长，而且失业率高企，伦齐政府没能与腐败丑闻划清界限，最重要的是未能理顺意大利经济。
因此在公投结果出炉后，格里罗在推特上发文，呼吁立即进行选举。另一个政党北方联盟的党首也要求尽快举行选举。
不过，即便提前选举，也并不意味着五星运动稳赢。在意大利，任何政党若要独立组阁必须要在参议院内拥有50%以上席位，按照五星运动约30%的支持率，它即使成为执政党也恐无力独立组阁。
田德文认为，即便五星运动执政，意大利政治体制也会对其产生一些限制，因为五星运动不太可能获得50%以上选票，不太可能以多数党单独执政，需要组成联合政府，其政策主张会受到体制限制。
有啥深远影响？
重挫欧元，助长民粹主义思潮
这次公投虽与欧盟无关，但在很多分析看来，其危险性不亚于英国脱欧公投。一个重要原因是五星运动主张退出欧元区，外界普遍担忧，他们若执政将使意大利国内民粹主义和反欧盟势力得到加强。
此外，公投也令欧元区经济前景蒙上阴影。田德文指出，这个结果将重挫欧元，伦齐在欧盟国家领导人中是比较积极改革的，公投失败导致其下台。意大利是欧洲重要经济体，但目前经济情况比较差，从就业、外贸再到银行业都面临很大麻烦，因此伦齐下台会给欧洲经济和欧元区前景带来挫折。
周一亚洲早盘显示欧元兑美元汇率一度跌至20个月低点：1欧元兑1.0505美元。更让人担忧的是伦齐输掉公投后，市场动荡将令投资者不敢对意大利陷入困境的银行进行资本重组，意大利一些银行可能倒闭。这些银行包括在意大利资产排名第三的西雅那银行以及三家中等规模银行。据报道，意大利银行业所积累的不良贷款，去年年底已经达到3600亿欧元。
“意大利对于欧元区是大而不能倒的重要经济体，如果意大利爆发银行危机，那就麻烦大了，欧元区恐无法挽救意大利，那对于欧元来说又是一个重大利空。”田德文说。
不仅是意大利，伦齐的下台还为欧盟前景添很多变数，很多人担心此次公投结果会助长民粹主义的思潮进一步席卷欧洲。明年欧洲一些大国，如德国、法国等都面临大选，例如勒庞因宣扬排外主义在法国国内获得越来越高的支持率，这种趋势令不少人担忧。
在民意氛围上，公投结果确实有利于这种政党，如何让这股民粹主义浪潮消退？田德文认为，首先不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主动发起公投，从英国和意大利的失败案例中都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应该有越来越多政治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同时强调，政治家还应该多做动员让民众更加理性地做出政治选择。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王晓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