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进



《局外人》

作者:(法)阿尔贝·加缪

译者:柳鸣九
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3年8月


今天要为你推荐的,是加缪的《局外人》。


1960年1月4日,加缪在回巴黎的路上意外死于车祸,年仅47岁。近期也有新闻称,加缪的死可能并非单纯的意外事故,而是苏联克格勃的谋杀,不过真相到底怎样,还无法得出明确的定论。无论如何,加缪已经死去;再过几天就是他逝世60周年的纪念日,对于一个作家最好的怀念,自然是阅读其作品。


加缪创作《局外人》的想法始于1938年,1940年5月完稿,1942年出版后大获成功,成为巴黎人谈论的重点话题。事实上,加缪在创作《局外人》时已有创作“荒诞三部曲”的规划,即以“荒诞”为核心,分别以哲学随笔、小说和戏剧三种不同题材的作品进行展示和论述。哲学随笔指的是《西西弗斯神话》,小说是《局外人》,戏剧则是《卡利古拉》,其中,《局外人》是最先写完的。


《局外人》篇幅不长,故事也比较简单,与加缪简练朴素的写作手法相吻合。《局外人》讲述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主人公默尔索的母亲死了,他去参加葬礼。葬礼的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哭,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悲伤。葬礼后的第二天,他和女友玛丽去游泳,做爱,看喜剧电影。后来有一天,默尔索和莱蒙去海滩度假,默尔索在无意中枪杀了来找莱蒙算账的阿拉伯人。默尔索因杀人罪被起诉,并被判处了绞刑。


在1956年美国大学版《局外人》的序言中,加缪说,“这本书的主人公之所以被判刑,是因为他不参与这个社会设定的游戏。……要更准确地把握他(默尔索)的性格,或者说把握他的作者想要创造的那个性格,你必须问问自己,默尔索是以怎样的方式抵抗这种游戏的。答案很简单:他拒绝撒谎。”


加缪所说的“社会设定的游戏”即是社会的荒诞性所在:在社会中,人人需要表演、伪装,遵从集体默认的行为习惯和道德伦理规范,以及司法制度,这一切都是对自然人性的抑制和扭曲。面对这种荒诞,默尔索是个清醒者。母亲死了,他没有佯装出悲伤的样子,在被女友玛丽询问他是否爱她时,他坦白地说不爱。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对于这一点他有明确的态度,正如他在监狱中所说的:“人生在世,永远也不该演戏作假。”


而在对默尔索的审判过程中,司法机器的荒诞性更是表露无遗。在小说的第一部中我们得知,默尔索杀人明显是过失行为,但在检察官的眼中,事情完全被扭曲,默尔索的杀人成为“为了了结一桩伤风败俗、卑鄙龌龊的纠纷,就随随便便去杀人”的行为。而且检察官将默尔索的杀人行为与他在母亲葬礼上没有哭联系起来,说默尔索是个残忍的人,说他“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母亲”。而默尔索曾明确地说,他是爱母亲的。


此外,司法程序的另一荒诞之处在于,无论是法官、检察官还是为默尔索辩护的律师,都在剥夺他说话的权利,默尔索对此说:“我的命运被决定,而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


默尔索是清醒的,因此他脱离了虚伪、冷漠的社会,但问题在于,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或者说,在认清荒诞之后,默尔索是如何做的呢?养老院院长出庭作证时说,默尔索的母亲确实责怪默尔索把自己送到养老院;默尔索在监狱中回想玛丽时想起的,也是她的肉体;而莱蒙把他当作朋友,默尔索却从未拥有缔结友谊的想法……这些可以证明,默尔索为了脱离冷漠的社会,付出的代价同样是冷漠,另一种冷漠。如果说社会规则扭曲了人性,默尔索自己也因脱离社会而部分地丧失了人性。他爱自己的母亲,但的确不够关心。如果关心的话,他不会不知道母亲是不想住进养老院的,也不会不知道母亲的年龄;而至于爱情,他也没有能力回馈爱他的玛丽。换句话说,他因为清醒而陷入了虚无。


在评价萨特的小说《恶心》时,加缪说:“观察到生活中的荒诞性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面对荒谬,加缪的主张与默尔索的选择当然不同。在《西西弗斯神话》中加缪告诉我们,西西弗斯要不断推石上山,然后石头滚下,西西弗斯再推石上山,循环往复,但就在这荒诞的过程中,不断推石上山的行为让人维护了生而为人的尊严,西西弗斯因此可以被视为“是幸福的”,而与此相反,默尔索是消极的,放弃了行动。加缪更有力的反抗表现在《鼠疫》中,里厄医生和塔鲁等人对鼠疫的顽强抵抗,更能体现加缪面对人世荒谬时的积极观念。


作者 | 张进

编辑 | 李阳

校对 | 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