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们集体诵读。图片来自致良知四合院官网
今天，一篇《争议“致良知”》的文章广为传播。文章质疑一个叫做“致良知四合院”的组织“搞传销”。
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致良知四合院到底是什么？
简单来说，这是个以企业家为主体、王阳明心学为核心的“学习型”组织。
“致良知”组织的成立、发展，与近年来“阳明学”的火热紧密相关。“阳明学”不仅在学术领域成为热点，也在企业家这群尤其注重“知行合一”的人中被广为传播。而随着阳明学传播越来越广，被人与各种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心理学理念结合起来，慢慢地俨然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成功学”。
而这种偏“成功学”的阳明学，专门针对的传播受众便是企业家和企业员工们。“致良知四合院”便是这类学说的传播者。
“致良知”组织并非传销，但也让人不适
致良知四合院2014年成立，很多江湖上有名号的企业家都参与其中，其“28核心团队”包括很多知名企业。致良知四合院每年培训学员达数万人。
《争议“致良知”》援引的一些网络截图显示，一些网友因为受不了单位搞致良知培训而辞职，接受采访的年轻人王帆（化名），更是在辞职后“毅然投入到各大社交平台发布帖子揭发这个组织”。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文章引起许多网友的共鸣，“终于有媒体敢发声了，这个组织离死不远了”。不少跟评者以“精神控制”“洗脑”“传销”等字眼指控“致良知”，他们表示因为自己的老板相信了这套培训体系而“深受其害”。
▲在北京密云举办的“未来之星”学习会。图片来自致良知四合院官方公众号
但根据现有信息，“涉传销”的说法很难成立。传销经常搞封闭式培训，但封闭式培训不等于传销，这是最基本的逻辑问题。
传销是有严格定义的，封闭培训只是其中一个特征，其本质是庞氏骗局，也就是以后来者的钱发前面人的收益。“致良知”遭诟病的地方不少，但不太像庞氏骗局。
大部分是公司花钱让员工去参加培训，其中有些涉嫌强迫的情形，“你走，那边老板立马找你，谁敢走？”
此外还有些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东西，比如有中医大师说自己曾遇到两个相同癌症的患者，服用相同的中药，然而“学致良知那个痊愈了，没学的那个就不幸离世了。”
再比如在“反省之夜”环节，学员们必须身穿正装把自己关在一个陌生封闭房间，面对王阳明的照片在几张白纸上写下你从小到大做过的恶事、存过的恶念、说过的恶语，然后将写满罪行的纸撕碎或烧掉。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被笼统地总结为“精神控制”“洗脑”，也没有太大意义。因为“精神控制”“洗脑”这两个词的解释空间太大了，可大可小、可轻可重。渣男骗女生“我爱你一生一世”，女生深信不疑，这算精神控制吗？有些公司的广告满世界都在，就是为了不知不觉占领我们的心智，这算洗脑吗？问题是，算又怎么样呢，法律又不会管。
▲图片来自致良知四合院官网。
面对“致良知”，我们的软肋也正在于此。你硌硬它、反感它，但又不能拿它怎样。
文章里不说了吗，有学员晚上偷偷打110报警，结果警察说每个月都要接到数次这个培训的举报电话，最后都是企业负责人出面调和了。
更多时候，是老板让你“致良知”
像“致良知”这种培训，市面上绝非独此一家，它可能只是做得较大的一个。
顺便提醒下，致良知四合院并不是神秘组织，它是注册过的，也有官方微信公号和微博。这类培训有两个共同点，一个是喜欢玩国学，一个是喜欢谈公益。
于是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一群在自由市场上追逐利润的商业公司，连哄带吓地把自己的员工派去听各路江湖大师的培训课，学习如何“放下小我”“感恩世界”“灵魂升华”“净化心灵”，对，还有“跟圣贤走，学致良知”。
这种迷惑现象是如何发生的呢？一个解释是老板可能真的信这一套，所以自愿分享给身边人；另一个解释是老板未必信，但老板相信让员工信了会对自己有好处。
除此之外，我认为还有一种解释：此类封闭培训本质上是一种筛选体系，员工信不信不重要，但是经历这番“历练”，刺头员工会被识别出来，留下的都是顺从的或者愿意变得顺从的。
他们让员工学习“良知”，可能是方便自己更好地管（ya）理（zha）。如果是这样，那此举真的有点无良知了。
说到这，我有点心疼圣贤。王阳明先生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学问被搞成这等怪力乱神的模样。
王阳明说，“身之主宰便是心”。可事实上，这些学员的“主宰”似乎不是自己的心，而是老板的心。老板让你“致良知”，你敢不致吗？可是这样被“致”出来的，自然也就不是良知了。
□西坡（媒体人）
编辑：狄宣亚 实习生：李真 校对：吴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