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塔利班签署和平协议，18年战争终将迎来尾声。视频来源：新京报我们视频。

2月29日，美国和阿富汗塔利班在卡塔尔首都多哈正式签署《阿富汗和平协议》。

依照协议要求，驻阿美军将在未来135天内从1.3万人降至8600人，而塔利班需要在满足美国反恐诉求的同时与阿富汗政府展开和谈。若一切顺利，美军将在未来14个月彻底撤出阿富汗。

虽然，特朗普政府与塔利班的和谈已持续一年半，而且从过去数月的进展看，该协议的最终达成并不令外界意外，但这毕竟是向着结束持续18年的阿富汗战争迈出了关键第一步。

客观而言，美国和塔利班方面在和谈过程中的耐心与迫切，与其说是因为双方对和平的共同期待，还不如说是出于再也打不下去的无奈。

对于美国而言，这个泥潭的实际战争持续时间已超过越战而创下历史纪录，其开销的财力物力以及导致的阵亡人数远超作为其开战由头的“9·11事件”本身，再维持大规模军事行动早就得不偿失。

而对塔利班而言，虽然其反复通过制造各种袭击等方式告诫美国，但也难以在与先进装备的美国军队对阵时占到便宜，该组织多年来始终处于战时状态，无法实现政治目标。

目前双方达成的和平协议显然是还有8个月就将面临连任选举的特朗普最为需要的“政绩”。也正是因此，即便去年9月出现了因塔利班袭击而在最后一刻不得不放弃戴维营会晤的插曲，特朗普还是在去年感恩节突访阿富汗，重申了把美国大兵带回家的竞选承诺。

不过，目前设定的撤军时间表虽说也符合现实，但无疑带有浓厚的“特式套路”。14个月的撤军周期，涵盖了11月的大选节点，让选民产生足以吊胃口的期望值；而一年多的时间也能对阿富汗内外相关态势做出充分观察与判断，在14个月之后如特朗普连任也还有大把机会再做调整。

这就意味着，和平协议是否能真正带来和平的第一个挑战，就是未来14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内阿富汗内部的和解进程。

事实上，美国一开始就撇开阿富汗政府、直接与塔利班和谈的迫不及待本身就埋下了不小隐患。随后，由于阿富汗现政府深陷内部矛盾，自身难保，不得不跟随美国的和谈步伐，顺水推舟与塔利班扩大接触。

而塔利班方面，也以各种方式表达了推进和谈、终止暴力的意愿。2月20日，塔利班副领导人哈卡尼在《纽约时报》上发表署名文章称，“如果我们能够与外敌达成协议，我们就一定能够通过对话解决阿富汗内部的分歧”。

问题在于，面对着先有部族、后有国家的历史以及国家或民族认同碎片化的现实，将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外敌请出去似乎不难，但要在这片土地不同力量之间达成各得其所的和解，却注定是更具挑战性的艰难历程。这需要双方强烈而共同的意愿，极大的勇气与高超的政治智慧。

必须看到，美国在这个艰巨过程中的角色仍至关重要。虽然特朗普政府会出于国内竞选压力而尽可能向双方尤其是阿富汗政府方面施压，但后者也完全可能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以所谓“人权”等议题为由向佩洛西等民主党人求援，从而企图以华盛顿的制衡来实现对塔利班一定程度上的制衡。就在2月中旬，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的佩洛西还曾见缝插针地与阿富汗总统加尼举行了会外会。

这份和平协议是个新开始，但更像是一个漫长结束的开始。与美国总统、国务卿等出于政治考量而夸大其词相比，美防长埃斯珀的表态这次反而反映出军方的冷静：“这是希望的时刻，但却仅仅是开始。前路不易，阿富汗的持久和平需要各方耐心与妥协”。

不过，这句也只是说对了一半：阿富汗的持久和平需要阿富汗各方以及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但唯独不需要的是美国为了满足自身霸权与私利而进行的任何形式的介入与干预。

□刁大明（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编辑 王言虎  实习生 张晓雨  校对 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