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快讯(记者 张璐)2月1日,毛平只身一人出发前往武汉做志愿者,至今已经在武汉志愿服务了50多天。其间,他在方舱医院做过心理咨询师,也协助购买、发放过防疫物资,最常吃的食物是泡面,现在的出行工具是一辆受助者借他的电动车。


随着武汉疫情防控形势好转,毛平的志愿服务也将告一段落。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他表示,离开武汉前还将去献血,为这段经历画上一个句号。


毛平在方舱医院为患者做心理咨询。受访者供图


辗转多地只身前往武汉,有过急救护理经验


新京报:你是何时去的武汉?为何去武汉做志愿者?

 

毛平:春节期间,我从北京回到山东老家过年。随着疫情越发严重,我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忙,因为我有急救护理和心理咨询的经验,所以决定去武汉做志愿者。另外,我也想通过自己的行为,给女儿树立一个榜样。

 

2月1日,我从山东出发,没有告诉家里的老人,只说是回北京工作。当时武汉已经封城,我辗转信阳、广水等地,又花了高价打车,还坐了顺风车,最后终于到达武汉。当时我带了食物、药品和一些防护物资,觉得至少够用一个月。

 

新京报:你目前的职业是什么?你的相关经验来源于什么样的经历?

 

毛平:我现在在北京工作,是知识产权法务从业者。

 

我是军人出身,在部队里学过急救和护理。退伍后,我曾经在北京蓝天救援队工作,有救助经验。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我以志愿者的身份前往灾区,主要做清理工作。那次事件,让我意识到灾后心理危机干预的重要性。2009年开始,我开始学习心理咨询,也接触过很多案例,有心理咨询的经验。

 

帮病人走出失去亲人伤痛,也曾自己深夜哭泣

 

新京报:到达武汉后,你做了哪些志愿工作?


毛平:最开始想去医院做“护士”,但是到达后发现医院只接收集体派往的医疗队志愿者,后来我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公布在网上,有心理咨询需求的人可以联系我,我通过电话给他们做一些心理疏导。


当时,每天的心理咨询电话非常多,有患者打来的,也有家属打来的,很多人的情绪比较压抑、恐慌。另外,一些人想了解如何去医院就诊,我也帮他们联系了医院。当时,两个电话一直响,从早上响到晚上。


此后,我还在客厅方舱医院、武汉商职医院、隔离点和社区进行心理咨询工作。在客厅方舱医院的时候,我最长每天工作8个小时,一直穿着防护服,觉得很憋闷,也体验到医务人员的不易。


新京报:志愿服务过程中,有哪些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


毛平:我觉得,要对失去亲人的患者的心理问题给予更多关注。在武汉商职医院,有个小伙子的女朋友因为新冠肺炎去世了,在心理咨询时,我发现他因为过度伤心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有时候会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和口吻交流。这时候就要加以引导,让他找回自己。我会和他开玩笑,让他放松下来。他说需要眼药水,我会买来给他。我不会特别一本正经地像医生一样和他交谈,而是要成为他的朋友。


在方舱医院,同样有一位阿姨,因为丈夫在疫情中去世难以出走阴霾,她经常在医院哭诉,由于嗓门大,也给其他患者带来一定压力,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我为她进行了心理咨询,第三次和她交流时,她的情绪已经明显稳定下来。后来她出院到达隔离点之后,我们也时常通过微信沟通。


我觉得做心理咨询,“共情”能力很重要,要让咨询者敞开心扉,信任我、认同我,愿意把心里的东西释放出来。做心理咨询可以分享自己的经历,可以引导咨询者,但不提建议。


当然,做了很多心理疏导后,我也有崩溃的时候。我来武汉做志愿者,50多天一直一个人住,遇到过不顺心的事儿,也曾经有深夜哭泣的时候,也需要发泄负面情绪。


最常吃的是泡面,借电动车参与志愿服务


新京报:除了心理咨询,你还进行了哪些志愿工作?


毛平:我还购买运输了酒精、口罩、牛奶等物资,捐赠给患者、隔离点、社区贫困人员和工作人员。一些朋友看到我在朋友圈发的图片后,也资助了我一些资金,用于购买防护物资。刚开始来的时候物资紧缺,所以购买的价格较高。


一些北京的爱心人士发来饮料等物品,我也负责对接,找当地的志愿者帮忙运输。还有一些志愿者购买了大棚里的莴苣捐给居民,我会去菜地里帮助摘菜。


新京报:你在武汉服务了50多天,其间你的生活情况如何?


毛平:最初到达武汉,我自费住在酒店,后来酒店歇业了,我就住在朋友的商铺里。最初一个月,水果和蔬菜不好买,我最常吃的食物是泡面,整个人反而胖了。后来在一些武汉的朋友给我送来速冻饺子等。出行上,最初当地志愿者接送我去服务,后来一位我帮助过的当地人,借给我一辆电动车。


志愿服务之余,我有时候会和女儿视频,看她写的作业。她今年8岁了,前些天她写了“予人玫瑰 手有余香”给我。


打算收集武汉影像,为这段历史做记录


新京报:疫情形势好转后,你的关注点有了哪些变化?


毛平:大概3月22日开始,我注意到一些外地志愿者离汉难的问题。我有一个山东老乡,也是在疫情发生后逆行来武汉当志愿者,他们开着货车帮医院卸货,帮社区分发物资,接送医务人员。现在疫情缓解了,他希望回山东回归正常的工作,但是找医院开了志愿者证明、健康证明,却仍在出城时被拦下了。


近些天,各地医疗队已经陆续离开武汉,返回原本的工作地。志愿者也是来帮忙的,大家也有回家的需求。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反映了志愿者离汉难的问题。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进展,根据最新公告,武汉4月8日起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措施。


新京报:回北京前的这段时间你想做些什么?


毛平:来武汉前,我本身有知识产权诉讼正在进行,由于来武汉做志愿,整个工作就停滞了,我有点着急。另外,我也比较想念女儿,所以已经把回京计划提上日程,我将按照离汉返京政策进行准备,计划在武汉4月8日解禁后回北京。


近期,武汉多天新增确诊病例为零,我的心理咨询志愿工作也不太多了。我四处转了转,看看服务了50多天的城市的景色。比如去珞珈山看看樱花,有时候在空旷的球场上打打球,买了几本书来看,还和合作伙伴开过视频会议。我这几天还想去雷神山医院再看一下,问问是否需要我进去做心理咨询。同时,我也打算收集一些武汉的影像,为这段历史做记录。


离开武汉之前,我还要去献一次血,为志愿服务画上一个句号。


新京报记者 张璐

编辑 白爽 校对 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