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周怀宗 王颖)一块三四亩大小的农田,被田埂分割成许多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小块,十多个人分散在地里,有的是夫妻俩,有的带着孩子,也有的单独一人。地旁边是一个院子,院子里也有地,同样被分成小块,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给地里的菜苗浇水,旁边还有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享受中午的阳光。院子后面是山间公路,前面是一条小河,一群鸭子正在河里游泳……



他们是一群城市里的居民,有退休的老人,但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平时在市区工作和生活,周末来这里种菜,享受田园时光。新京报记者 王颖 拍摄 周怀宗 制作


这是一群城里人的田园生活,平时,他们有各自的工作,到了周末,就汇聚到这里,种菜、看山、玩水,享受城里无处追寻的田园生活。

 

在农田里撒欢的孩子


2020年5月16日,星期六,昌平延寿镇桃下路上,十几辆汽车停在路边,还有车不断地停下,人们下车进入旁边的一个大门。


大门后,是一个长条形院子,一排砖房,房前开垦出了一片农田,农田被田埂分割成小块,地里种着萝卜、油菜、小白菜、葱、韭菜、向日葵等。院子外面,同样是一片被分隔开的农田,远处是一片果园,几只鸡在树下漫步。


周末,一群城里人远离市区来这里享受田园生活。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疫情缓解时间不长,地里的蔬菜刚刚种上,萝卜刚刚冒出地表,只有两个小小的叶片,移栽的辣椒、豆角还没缓过劲儿,在太阳下有点儿发蔫。


刚过中午,地里劳作的人不少,很多都是年轻人,他们的衣服很干净,脸上也没有常年劳作后的风霜之色,相比老农,他们的动作并不那么熟练和自然,弯腰干一会儿,就要站起来歇歇。



在菜地里,人们正在劳作。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他们是一群城市里的居民,有退休的老人,但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平时在市区工作和生活,周末来这里种菜,不少人还带着孩子一起来。


院子里的地里,一位年轻的母亲教孩子给蔬菜浇水,她把水灌进一把小喷壶里,让孩子拿着喷壶浇菜,孩子很小,三四岁,他把喷壶举得很高,水从喷头洒出,落到菜苗上、地上。


一位三四岁的小朋友正在和妈妈一起用小喷壶给菜苗浇水。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一个小姑娘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第一次跟父母来这里,和别的小朋友还不熟悉,但她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和两只小猫玩了半天。


小姑娘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和小猫玩耍。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院子外面的农田里,也有孩子跟着父母劳动,一个孩子跑到远处的果园里,摸出了几颗鸡蛋和鹅蛋,捧在手里,远远地跑过来,手里的鸡蛋和他常见的颜色不一样,有些发绿发蓝。


小男孩手里捧着几颗鸡蛋和鹅蛋。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为什么鸡蛋是绿色的?”他问。他的父母也不太清楚,转而问农场的主人,主人告诉它,鸡蛋的颜色和鸡的品种有关,是一种黑鸡下的蛋。

 

追寻田园梦的老师


吴巍是一位小学英语老师,工作的学校在北三环。1个多月前,她在朋友圈中看到这里,随后来实地探访了一次,当时就租了一小块地。


“我以前看电视,一群人到乡村生活。就特别向往,一直想找一个,没有合适的,所以刚知道这里,就立刻来了。”吴巍说。


吴巍告诉记者,在以前,她会在周末找一些风景秀丽的地方去看看,但没有参与感,只是个游客,但在这里,可以参与到劳动中,孩子们能够更亲密地接触自然,学到很多大自然中的知识,大人们则能够放松身心,“劳动很快乐,幸福很简单,这就是我们向往的生活。”她说。


青山隐隐、河水蜿蜒、阡陌纵横、鸡鸭成群……其实不仅是吴巍的田园梦,也是所有在这里种菜的人们向往的生活。


“租了这里后,基本上每周都来,对我们来说,来这里是放松、休闲,享受宁静的生活,对孩子来说,则是让他们接触以前没有接触过的生活,在大自然中玩玩,是和城市里完全不同的体验。”一位母亲说。


因为每家租的地都很小,所以劳动并不辛苦,一分左右的菜地,不论是锄草还是浇水,很短时间就能干完。剩下大把的时间,足够享受水光山色,田园风光。记者看到,不少人已经干完了自家的活儿,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果园里、河边游戏。


“有人玩一天就回去了,明天再来,也有人周六晚上会留宿,院子里的房间都可以住人,山里空气好,也凉快,市区现在已经很热了,但山里晚上还是很凉的。”一位正在院子里休息的母亲说,她的孩子就在不远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水缸、农具、一截树桩子,都能让他们玩上半天。

 

带孙子种地的老人


城市居民到农村租地种菜,其实很早就有了。记者了解到,在北京,十多年前就有人到村里租一块地种菜。京郊不少村庄,甚至专门开展相关的业务,把农田分割成小块出租,有的地方还有专人负责种植、维护,租地的人只要定期去采摘即可。


不过,对吴巍他们来说,吃自己种的蔬菜,只是副产品,一畦菜地,看起来很小,但蔬菜成熟时,一家人根本吃不完,大多是送亲戚、朋友、邻居了,“来这里种地,更多是享受田园生活。”她说。  

  

下午两点多,60岁的隋先生正在给自家的蔬菜浇水,他先用锄头把土壅起来,在一行行的菜苗间挖开浅浅的沟,又拉来一根水管,在浅沟里灌水。他的妻子就站在旁边的树荫下,看他浇水。


60岁的隋先生正在给自家的蔬菜浇水。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一分左右的地,种着豆角、萝卜、辣椒等。菜苗刚刚栽上不久,有些已经缓过苗,开始生长,有些没成活,还要补种。


隋先生夫妇是青岛人,来北京带孙子,闲暇的时候,找到这里,租了一块地种。


“我们喜欢种地,在青岛的时候,就租了一块地种,每周末都去。现在退休了,时间更多了,所以又有了种菜的想法。”隋先生的妻子说。


隋先生也会带着孙子一起来来这里种菜,“今天孙子没来,但之前已经来过两次了。”隋先生告诉记者。


和来这里的其他人一样,隋先生种菜,不只是为了吃到新鲜健康的蔬菜,“自己种的菜,自然放心,但也不全是为了这个,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周来这里劳动一会儿,顺便看看风景,这里有山有水,空气也好,比呆在楼房里舒服。”他说。

 

还很脆弱的田园梦


齐广文是这片农田的“主人”,也是这里的田园生活的创造者,来这里种菜的人,都是从他这里租的地。


不过,齐广文也不是农民,他是山下村里走出去的,退休前是一位公务员,原本考了律师执照,打算退休后当律师。这块地是一位本家的长辈,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承包的,当时承包的主要是荒山,山脚下的这一小片农田只是荒山附带的。


齐广文告诉记者,承包荒山后,主要是维护,不让乱采滥伐,二十多年来,原本的荒山重新布满了植被,这里风景越来越好了。承包后的收益主要来自山下的农家乐,齐广文的叔叔在这里开了二十多年的农家乐,沿河盖了很多北京特色的仿古建筑,雕梁画栋、斗角飞檐,有餐厅也有客房。


去年,齐广文接手这里,原本打算继续开农家乐,但后来政府拆除大棚房,原来农家乐的设施、房屋都拆除了,只留下一排路边的普通平房。


“承包的荒山,每年还要交租金,农家乐不能开了,总得想办法维持。”齐广文说,他们夫妻同样喜欢田园生活,因此想到把这片不大的农田分割开来,大家一起种菜,很快就有人响应,“我们几乎没做宣传,就是在朋友圈里说了一下,然后互相传,就都知道了。”他说。


目前,来这里种菜的已经有17户,最早的差不多1个多月前开始种,最晚的才几天,“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年轻人比较多,好些都是高学历,还有博士带着家人孩子来。”齐广文告诉记者。


对于吴巍他们这些租地种菜的人来说,这里山水秀丽,鸡犬相闻,是他们向往的生活,但对齐广文来说,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大部分房子都拆完了,留下的这点儿,不知道会不会拆,还有农田,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林,如果留着,我们就一直种下去,如果拆了,也就没办法了。”他说。

 

新京报记者 周怀宗  摄影 王颖

编辑 唐峥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