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之死”独立尸检报告：死于压迫性窒息 一度脑部血液不流通。视频来源：新京报我们视频。

“黑人之死”引发的抗议与骚乱仍在蔓延。尽管美国朝野两党和冲突各方都不同程度地指出“冲突有时偏离‘弗洛伊德事件’本身”，但毫无疑问，“弗洛伊德究竟是怎么死的”仍是事件定性和冲突走向的关键，而尸检报告则成为“关键之关键”。

在这方面，最新独立尸检报告就跟原警方主导的尸检报告“打了架”。

两份报告结论大相径庭

当地时间5月29日，美国明尼苏达州亨内平县医学检察官办公室发布初步尸检报告，称弗洛伊德死亡原因是“心脏病所引发的心肺骤停”，并强调死者“服用了芬太尼和甲基苯丙胺”，报告称“没有任何物理发现支持死因系机械性窒息”。

言下之意，死者并非因肇事警察肖万的“跪压”等不当行为致死，他的死因主要是自己的责任，而非警方的过失。即便警方确有过错，那也和弗洛伊德之死没有直接因果关系。

若该说法成立，以“弗洛伊德被警方责任致死”为导火索、在全美乃至全球范围内引发的一系列抗争，也就失去了很多道义合法性。

但死者弗洛伊德家人和支持者显然不能认同这点。他们随即宣布聘请以迈克尔·巴登博士和阿莱西亚·威尔逊博士组成的“独立医学调查组”，对弗洛伊德之死展开“独立调查”。

当地时间6月1日，巴登-威尔逊调查组发布独立尸检调查报告（此前他们进行了独立尸体解剖），称“任何其他健康问题都不可能当场导致死亡”，指出弗洛伊德“之所以当场死亡，是因为他需要呼吸才能生存，而警察的动作使之无法呼吸”。

报告还指出，“警方试图误导人们相信，只要能喊出声就不会窒息，这在医学上是错误的。”独立尸检结果还表明，弗洛伊德在被“跪压”四分钟后业已死亡。

如果巴登-威尔逊报告被采信，那就意味着，弗洛伊德家庭的诉求合情合理。弗洛伊德是否有心脏病、是否是瘾君子，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他因窒息而死，而窒息是肖万的“跪压”所导致的，肖万及警方应受到更严厉的指控和惩罚。

如果这份报告可以成立，那弗洛伊德事件引发的广泛抗议，在动机上无疑是站得住脚的。倒不是支持诉诸暴力，事实上，弗洛伊德全家和大多数抗议的组织者，也都明确表示“支持和平抗争”、“反对一切暴力”，但问题总需要合理解决。

近年来，美国各地屡屡发生“白人警察枪杀黑人平民”事件，而涉事警察被从轻发落，成了惯例。 

此次事件发生之初，这种“例行做法”似乎又被“激活”，只是在事情闹大后，警方和检方才匆匆作出对责任人停职、开除、起诉等应对措施。

而“亨内平县医学检察官尸检报告”的初步结论，又给弗洛伊德全家及抗争者以“意在洗白”的强烈信号。

可以预见，第二份尸检报告结果大相径庭，会让这场“大火”更难熄灭——比报告本身显示的情况更严重的，是警方公信力被动摇。

▲弗洛伊德葬礼将于9日举行 拳王梅威瑟愿支付费用。视频来源：新京报我们视频。

大相径庭的尸检报告将导致更严重的对立

整个北美警察系统，在处理涉警责任事故时，其实都习惯性沿用“警方内部调查”的套路，理由是“确保警方士气不受影响”，这类做法长期以来饱受批评。

许多人都曾指出，“警方内部调查”缺乏必要的透明、公正，一旦遇到棘手案件，就容易引发民众的不信任、不满意，导致警民关系恶化。

此次的情况则更为复杂。

由于正逢大选年，本就不简单的“弗洛伊德事件”被两党之争所“代入”，而社会其他矛盾、冲突和对立也纷纷“借题发挥”，令尸检报告的公信力更难“站得住”。

“亨内平县医学检察官尸检报告”固然会被弗洛伊德的支持者解读为“偏袒警方”，由受害者家属发起的巴登-威尔逊报告，又何尝不会被警方支持者认定为“栽赃陷害”？

若两份尸检报告都被对立方指为“不足采信的一面之词”，那事态只能朝着“真理越辩越暗”的尴尬走势一路滑下去，美国社会的阶层分化、族裔对立会因此得到助长。

耐人寻味的是，巴登-威尔逊报告出台后稍晚，亨内平县医学检察官办公室又匆匆发布一份“补充报告”。

这份“补充报告”一方面继续强调“死者有心脏病”、“是瘾君子”，一方面又首次明确承认“弗洛伊德在心肺骤停的同时遭执法人员束缚”，认定“这是一起凶杀案”，并删除了前一份报告中引发轩然大波的“没有任何物理发现支持死因系机械性窒息”等字样。

很显然，亨内平县医学检察官办公室在意识到前一份报告引发广泛不满后，为自己打了个“补丁”，既坚持了原报告中大多数主要论点，又增添了很多日后可以为自己卸责的、模棱两可的“但书”。

这个“补丁”意在进行危机公关，但效果可能适得其反——短短3天内两份差异明显、却出自同一家机构的尸检报告，只能给质疑者“警方及其委托者不可信”的强烈暗示。“谁说的真相才是真相？”注定会引发更多撕裂。

大火还将延烧，撕裂也会加剧。

□汪竟成（学者）

编辑 陈静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