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湖北恩施的天气放晴了,这是当地发生特大型土质滑坡、形成堰塞湖的第四天。

 

据恩施市7月22日凌晨的发布会通报,7月21日早上5点30分,恩施市屯堡乡马者村沙子坝发生特大滑坡,约150万方泥土滑入清江,阻塞河道,形成堰塞湖。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堰塞湖形成后,当地一方面加大堰塞湖上游云龙河水库下泄流量,冲开堰塞湖顶,使堰塞湖水得以排出;同时腾空堰塞湖下游大龙潭水库库容,防范溃坝引发的洪水。目前,堰塞湖水位已明显下降,溃坝风险得到缓解。

 

与此同时,政府迅速组织转移群众,为受灾群众提供安置点,并规划为房屋倒塌的村民建设新居,此次滑坡未带来人员伤亡。

 

目前,当地仍在对滑坡体和堰塞湖紧密监测,在滑坡地带上方出现裂缝的公路和山体覆盖油布,防止雨水从裂缝下渗引发新的滑坡险情。


7月22日,云龙河水库放水加上清江上游来水冲开堰塞湖顶。江汉 摄

 

防范堰塞湖溃坝:上游放水冲开堰塞湖顶,下游泄洪腾库

 

此次滑坡点位于恩施市屯堡乡马者村沙子坝,地处清江河谷。7月22日凌晨,恩施市政府召开发布会通报,受连续一个多月的强降雨影响,马者村沙子坝地质变形,出现滑坡泥石流。7月21日凌晨5时30分左右,约150万方泥土滑入清江,阻塞清江,形成堰塞湖。

 

发布会通报称,堰塞湖形成后,当地采取紧急措施,加大了堰塞湖上游云龙河水库下泄流量,加上清江上游来水,冲开堰塞湖顶。从新京报记者7月22日航拍的照片中可以看到,在塌方体边缘,有一股水流从堰塞湖往下流。

 

云龙河是清江的支流,云龙河水库地处滑坡发生的马者村上游十多公里处。7月23日中午,新京报记者到达云龙河水库附近。一位当地村民表示,从7月21日起,连续两天,每天能听到云龙河水库泄洪的警报,“泄洪之前会发出警报,每次响10分钟,警报三次之后再放水。”

 

7月23日下午,云龙河水电站一名负责人证实,前两天水库一直在往下游放水,“有个量的把控,这里的水不能放太大,否则可能冲垮塌方体。”

 

据上述发布会通报,云龙河水库加大下泄流量,加上清江上游来水,以200立方米/秒的水流量冲开堰塞湖顶,堰塞湖水得以排出,水位回落(7月21日18点与中午12点相比,上游水位下降4.27米)。


恩施马者村滑坡航拍图。江汉 摄

 

与此同时,堰塞湖形成当天,多支抢险救援队伍抵达马者村。7月21日晚,恩施消防支队的一名救援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开展的救援工作之一便是疏通河道,防止发生更大的淤堵。

 

在引水冲击堰塞湖顶的同时,据恩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7月21日通知,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堰塞湖溃坝风险,当地对下游大龙潭水库加大下泄流量腾库。

 

大龙潭水库地处恩施城区上游约10公里处,大龙潭水库泄洪,会造成下游城区河段河水上涨。7月21日中午12点,新京报记者在城区清江风雨桥段看到,清江水位较前两日明显上涨,水流湍急,岸边拉起警戒线,沿岸有人值守。一名工作人员告知,因为大龙潭水库泄洪,从当天早上起,水位开始上涨。

 

由于堰塞体顶端“开了口子”,水流不断往下游流走,加上近两天,恩施天气转晴,不再降雨,堰塞湖水位在持续回落。新京报记者了解到,在堰塞湖上游有一座桥坡桥,平时与河水落差有十几米,堰塞湖形成后,桥面一度被淹没,但随着堰塞湖水面下降,通过航拍图可以看到,桥坡桥已经显现出来,溃坝风险得到缓解。


7月22日,恩施屯堡乡马者村滑坡现场。新京报记者 向凯 摄

 

转移、安置1300多位村民,计划重建倒塌房屋

 

7月24日早上,在马者村村委会办公室门口,35岁的艾兴伟和其他十几名村民围坐在一起,与村干部商量村民的食宿等安置问题。

 

一周前,7月17日,马者村村民陈光明首先发现了地表出现裂缝,身为当地地质灾害监测员的他迅速将裂缝情况上报屯堡乡。由于沙子坝此前发生过滑坡,当地政府十分重视,当天下午便紧急转移了部分村民。

 

7月24日上午,马者村副支书舒友玲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村里已经转移了4批村民,先是17日、18日转移了裂缝附近的部分村民,到了19日晚,村中有房屋出现滑坡倒塌,更多的居民需要转移。“转移有三种原因,一是房屋倒塌或出现裂缝;二是房屋处在堰塞湖下游,一旦堰塞湖溃坝容易被淹;三是滑坡带来的泥石流,有可能毁坏房屋。”

 

在村委会办公室内挂了一幅航拍的滑坡区域的照片,上面黄色呈舌形的滑坡体用一道红线圈出,“红线以内都属于危险地带,不管房子倒没倒,都要转移。”舒友玲说。


7月23日,挂在村委会办公室的滑坡航拍图,危险区域用红线标出。新京报记者 向凯 摄

 

艾兴伟的房子就在“红线”以内,三天前,他从家里撤离,住进了政府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他告诉新京报记者,按照政府的安置政策,如果村民自己解决吃住,比如住在亲戚家,政府给予一天一人20元补助,如果是享受政府安置、由政府提供食宿,则没有补助。

 

目前受灾群众大多数投亲靠友,不少人搬到了地势较高的马者街道。7月24日,新京报记者在马者街道看到,几乎家家户户屋内都堆放着灾民抢救出来的衣物、电器、锅碗瓢盆等。

 

马者街道处在去往恩施大峡谷景区的必经之路上,民宿酒店较多,政府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一家民宿内。一家民宿酒店临时改造成了“大锅饭食堂”,酒店内支起了五口大锅、三个案板,一天要准备包括工作人员及部分受灾村民在内的近1000人的伙食。

 

住在附近的妇女们赶来支援,从早上6点开始在厨房忙活,一直到晚上11点。从7月23日开始,有志愿者过来帮忙做饭,当地企业和附近村民还送来了不少蔬菜和米面。

 

新京报记者从马者村村委会了解到,截至7月22日,当地共转移“红线”范围内居民约300户共1300多人,其中约80户的房屋已经倒塌。目前,乡政府成立了搬迁安置专班,通过实地踏勘,已在该乡境内初步选好搭建新居的地址,正在与相关规划部门商量编制安置方案。


7月24日上午,村民们为工作人员和受灾群众准备午饭。新京报记者 向凯 摄

 

城区恢复间断式供水,遮盖山体防范新滑坡产生

 

此次山体滑坡引发了系列次生灾害。在马者村邻近的沐抚镇,一处塌方将电线损坏,导致部分居民家中停电;距离滑坡最严重的地方仅有几十米的屯渝公路上,出现了10厘米左右宽的裂缝。

 

在沙子坝一处被当地人称为憨水湾的地方,受灾最为严重,从航拍图可以看到,当地60多户人家,只有两座房子未倒塌。

 

7月23日,这两座房子的主人、村民谭峰告诉新京报记者,房子是去年才刚建起来的,“虽然没倒,以后也住不了了,到处是手掌宽的裂缝。”谭峰说,他投资100多万建成的砖厂在滑坡中完全倒塌。另一位村民谭全发投资200多万、占地60多亩建成的蓝莓基地,约有三分之二也在这次滑坡中损毁。


一处当地村民的房屋出现裂缝。受访者供图

   

除此以外,处于马者村下游的大龙潭水库水质也受到山体滑坡的影响,以该水库为水源的恩施城区出现大面积断水。

 

据7月22日恩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的通告,因马者村发生滑坡,大量泥沙流入清江,导致大龙潭水库原水浊度严重超标,无法生产供应自来水,市二水厂、三水厂停产,城区近85%的用户自来水停供。

 

据多位恩施城区居民介绍,前两天,有人骑电动车带着两只水桶到郊外接水,有的小区池塘里的水都被舀干了。

 

7月22日,国家供水应急救援中心华中基地的工作人员携带13台应急供水车辆驰援,调度附近乡镇水厂自来水运往城区,满足基本用水需求。7月24日,恩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通告,7月23日起,城区恢复间断式供水。

 

为了防范未来再降雨可能引发新的山体滑坡,当地组织人员将部分山体用油布和土工膜遮盖, 7月24日,屯堡乡自然资源和规划所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这是“为了不让雨水顺着裂缝流下去,渗入泥土,发生新的滑坡。”


7月23日,工作人员在滑坡地段上方铺上油布,防止出现新的滑坡。新京报记者 陶冉摄

 

新京报记者 向凯 实习生 吴晓旋

编辑 王婧祎  校对 杨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