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至8日,张昊辰在上海大剧院完成了一场线下演奏,合作指挥许忠及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演绎贝多芬钢琴协奏曲全集。2020年的一大半过去了,青年钢琴演奏家张昊辰恢复了往常的演出生活。

 

受访者供图


张昊辰曾以为2020年会是很好的一年,这一年他会迎来自己30岁的生日。疫情停掉了半年的演出,却也让张昊辰在这段时间从漂泊中安定下来,虽然生活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但这也恰好让他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事情。再坐回音乐厅时,张昊辰分享了他审视自己之后的感悟。

 

无演出的日子感受到自由

 

如果没有疫情的影响,张昊辰日常的生活状态就是奔波在不同的国家和城市,参与一场又一场的钢琴演出。疫情期间演出都取消了,习惯了漂泊的他忽然有了一段安定的日子,每天过着规律的生活,规律的作息,甚至每晚都能回家呆在同一个地方,“这对于我们来讲其实是一个很新奇的事情。”说着,张昊辰用手推了推眼镜。

 

张昊辰皮肤白皙,说话声音不高也不低,语速很平缓。能够感觉得到,相比坐在钢琴前的自信,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会微微有些紧张,但随着话题展开,他也在慢慢放松。

 

在上海大剧院演奏。受访者授权使用微博配图


提到自己疫情期间的生活,张昊辰说:“其实漂泊惯了,最初突然安定下来还会有一点不习惯,但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我们这些到处跑的人,需要安静,突然间觉得很自由。”


过去被演出填满的时期,张昊辰没有确切的日程,很难自己去安排什么,去到哪里都要随着当地演出方给的演出要求来执行,练琴和排练也都会被安排好。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时光,张昊辰最初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状态。“我们通常认为你可以练琴、你必须练琴、练到一定程度,你才可以说自己是音乐家,但是现在突然觉得,我哪怕有几天不练琴,我还是一个音乐家,这种感受非常奇特。”

 

什么时候“而立”都不晚

 

2020年张昊辰正好30岁,有句话叫“三十而立”,但是张昊辰一直觉得:什么时候立,都不晚。他突然想起作家木心的故事,木心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也正好是30岁,木心说:别人是三十而立,我是三十而坐,坐监狱。“但他在监狱里写了几十万字,这是他的底气。”

 

在张昊辰看来,很多固有的观念其实对于人生来讲都无所谓,“有些人可能十几岁就立了,有些人可能50多岁还不知道立哪里,但这不意味着后者就是一个失败的人生。”但他也不否认,过了30岁会对一些事情有更多的担忧,在和身边的朋友偶尔讨论到年龄话题时,他发现大家会开始担心身体健康,甚至会想到死亡这件事。“因为在20岁的时候不会想这些事情,觉得生命就是用来挥霍的,但你到了一定年龄段,你会觉得生命是用来节省的。”


虽然并不在乎大众世俗对年龄的评判标准,但30岁这一年,张昊辰很多看法有了改变,“比如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会发现生活不是一个固定化的标准线。”曾经的张昊辰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些规划和期盼,但生活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但他坚定,这不代表失败。


 张昊辰全球各处巡演时,获得许多乐迷喜爱。图来自受访者微博


心里住着10岁的男孩

 

张昊辰自认为心中住着一个10岁的男孩,很多人感到诧异,因为觉得他表达的观点其实非常成熟,但张昊辰的经纪人解释了这一点:“10岁的评判并不是说心智,而是他对世界毫无功利性的求知欲”。

 

在张昊辰看来,人长大的一个标志就是会有一个“认命”的概念,觉得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世界给的一套规律,一个套路,但是这个“套路”激不起张昊辰的兴趣。他会保持着一个孩子般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至少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比如社交网站,很多人上社交网站是为了 ‘分享’,但大部分人只是把分享当做一个借口。我不喜欢社交网站,也不喜欢‘社交’。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是真心实意要跟一个人分享某个东西,而是带着一种目的去跟他结交,这会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对于自己心中的童真,张昊辰做了一个非常哲学又清晰的比喻,他希望自己的人生就像停船时抛锚一样,锚在一个定点上,绳子一拉,船可以四处漂,但是想回来的时候还能回来。

 

受访者供图

 

新鲜问答

 

新京报:疫情期间你在家看了很多书,能分享下书单吗?

 

张昊辰:哲学类的书看得比较多一些,有一本叫《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还有一本叫《幻想的瘟疫》《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还有一些就不讲了,我觉得在采访里说这个很奇怪,好像是在卖弄似地。

 

新京报:喜欢看哲学类和历史类的书,会把这些心得感受运用到音乐里吗?

 

张昊辰:其实不太会。准确一点说,我在表演中表达了一个真实的自己,它最终是一个艺术观,艺术观是跟着世界观来的,你在生活中接触了什么东西,它影响了你的世界观,所以我看的书对我的影响是改变了我的世界观,世界观又形成了艺术管理的品位。

 

张昊辰的画作。图来自受访者微博


新京报:微博上有一个自画像,那是对自己的审视吗?

 

张昊辰:真的是凭感觉,如果我能很明确的说出来对自己的认识,我就可以写下来,我就用不着画,而且我技术那么差。画完全是一种冲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画这些。我在画之前都不知道要画一个自画像。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干吗,就一笔一笔画下去,我更愿意把它当成一个未完成的东西,它就是当下的一个出口而已。

 

新京报记者 张坤玉

编辑 田偲妮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