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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新京报智库特约撰稿 关不羽
仿佛为了尽快摆脱2020年的阴影，进入下半年后，各大国际组织、权威机构纷纷发布了对2021年的经济预测。预测结果各异，但基调均为向好。
最近最有权威性的预测来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其最新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IMF预测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4.4%，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将反弹至5.2%，较6月份的预测降低了0.2个百分点。如果这一预测准确，那么2021年的全球经济大致上是回到了2019年的水平。这比此前大部分预测的结论更为谨慎，大致体现了全球经济界对未来一年全球经济的预期。
反弹、复苏、修复，这是人们的期待，也符合疫后经济重振的一般规律，但是其中还存在很多变数。
2021上半年：经济表现看疫情
显然，新冠疫情是2021年影响全球经济表现的关键因素。
欧美疫情二次暴发后，欧洲各国推出的严控措施只能起到维持社会秩序的作用，无法从根本上遏制病毒的传播；美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拜登虽然承诺上任后会采取更为严厉的控制措施，但是即便他能做到，成绩也不会比欧洲好多少。因此，明年上半年全球经济能否进入复苏轨道，取决于疫苗的应用和普及。目前看来很有希望，但也没有充分的把握。
如果疫苗能够在2月份开始普及应用，6月份实现遏制病毒传播的效果，那么2021年的全球经济可以期待。但是，经济复苏会表现明显的不平衡，经济水平较高的欧美、东亚地区将率先走出疫情阴影的地区。
其中，东亚地区的情况相对最为乐观。中国通过对疫情的有效防控，实现了2020年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唯一的正增长，2021年上半年的经济表现预计会相当稳健。日本虽然在2020年受到的经济冲击较大，但社会秩序良好、政治稳定，只要疫苗进入普及应用阶段，经济会较快进入正轨。其主要风险来自于大笔投入的东京奥运会能否如期举办，但这一风险不至于对经济造成致命打击。当然，这一特殊时期举行的奥运会，也不能指望有多大经济拉动效果。韩国的情况与日本相似，如果政局不发生严重动荡，明年上半年的经济表现也会趋于平稳。
尽管美国的抗疫情况并不理想，不过第一阶段经济刺激的有效性还是比较明显，目前新一轮经济刺激已经出台，2.3万亿美元的庞大资金在短期内足以支撑经济运作。当前，大选年和疫情叠加造成的政治恶斗、社会失序正在趋于平静，美国应该能在2021年上半年逐步走出疫情阴影。
欧洲的情况是经济发达地区中最不乐观的。年底二次疫情的暴发对经济的直接冲击很大，此外欧盟自身还有诸多问题缠身，形势非常复杂。
另外，人口密集、公共医疗资源不足的地区和国家存在疫情长期化的风险，其中对全球经济影响较大的是印度。印度虽然有发达的制药业，但是疫苗的普及更需要公共医疗服务的支持，但这正是印度的软肋。而且，印度和全球经济体系的联系较为紧密，其经济表现会影响到未来的全球供应链格局。
整体而言，2021年上半年的全球经济主要取决于疫情形势，疫苗的普及应用，及其实际效果是关键。目前可以保持谨慎乐观。
2021年下半年：资本市场的风险
疫情暴发后，世界主要经济体纷纷实行了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刺激经济、保障民生。
这无疑是当时情况下必要的措施，但是这样大规模、高强度地集中干预市场，不可能没有副作用。由此造成的资产泡沫化不可小觑。当经济复苏到达一定水平后，资本市场的剧烈波动是全球经济最大的梦魇。
以美国为例，有不少评论家对疫情后的V形反弹持高度乐观的态度。金融学专家摩根·侯塞尔在9月接受采访时提出，“2021年的情况总体感觉会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的情况非常相似”，还乐观预言“2021年很可能成为历史上经济最好的年份之一”。
他的主要依据是人们因疫情高度压抑的消费欲望将在疫情之后集中释放，从而促进经济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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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承认，被压抑的消费欲确实会形成一定的经济助推力，这会在经济复苏的前期有充分的体现。但是，这次疫情冲击的经济后果和二战有着本质的区别。二战庞大的经济支出相当一部分转化为产能，而战后国内过剩的产能通过对欧洲盟国的援助而消化，因此战后美国庞大的资产有真实的价值。也就是说，消费助推战后繁荣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支撑来自“货真价实”的资产。但是，在疫情期间维持资本市场价格的是宽松的货币政策，货币放水后的资本市场并没有真正的价值支撑，也不可能填补空心化的产业结构，更不能给国民带来真正的财富。
疫情后的报复性消费并没有形成经济良性循环的持久动力，不太可能再现昔日的战后长期繁荣。当短暂报复性消费的拉动力消失后，资本市场资源错配、金融资产估值过高等问题都会清晰地呈现出来，这无疑是经济复苏的一大隐患。
如果市场对本轮经济复苏的力度和持久性的信心不足，导致资本市场的风险迅速集中释放，那么复苏的进程会被打断，转而进入新一轮金融危机。按照对明年上半年度全球经济进入复苏的预测分析，下半年出现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造成的资产泡沫化风险并非美国独有，而是世界主要经济体普遍存在的，美国甚至不是风险最高的。因为，美国政府的货币政策还有较大空间，金融的市场化程度高，再加美元国际地位的优势，分散风险、化解危机的能力较强。因此，最令人担忧的不是美国，而是欧盟。
欧盟经济刺激计划的隐患值得注意
早在2020年3月，欧盟负责经济事务的欧委会委员保罗·真蒂洛尼就曾表示，欧洲正经历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之后前所未有的经济冲击。
欧盟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很不平衡，疫情冲击之下，弱点更加凸显。
希腊在2020年的经济负增长预计在10%以上，经济体量是希腊近10倍的意大利是这次欧洲疫情的重灾区，预计经济负增长也将达到10%。这两个国家长期处于高负债状态，如果没有相应的措施，2021年发生债务违约将是大概率事件。
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的欧洲策源地正是希腊，如果这一次再加上意大利，情况将很严重。而且，除了希腊和意大利之外，西班牙等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对此，欧盟已经预先采取了“非常措施”应对。7月份推出的“史上最强”经济刺激计划中设立了复苏基金，对意大利、西班牙等遭受疫情重创的国家大规模输血。
比直接的援助更为重要的是，复苏基金终于突破了欧盟最大的财政禁忌——欧盟各成员国间的转移支付或者债务共担。这无疑是对潜在危机的未雨绸缪，也是欧盟走向财政联盟的关键一步。但是，开此先例的隐患也值得注意。
债务共担意味着欧盟各国的财政关系更为密切，欧元信用的基础将会受到成员国经济表现、财政状况的影响。转移支付会导致财政脆弱的欧盟成员国对欧盟财政纪律的挑战欲会更为强烈，在经济和政治上都冲击欧盟的内部团结。
欧盟长期处于超低利率水平，可堪一用的“货币武器”选择有限。作为欧盟经济火车头的德、法两国，财政余力也不尽如人意。如果这轮经济刺激计划失败，欧盟将面临困境。
因此，如果这些问题不能及时得到解决，欧盟未来爆发危机的可能性较大。这值得警惕。
除了欧盟之外，中东地区的海湾国家因石油价格长期低迷，也存在经济和政治上的不确定性，不过这对全球经济的直接影响有限。反而是经济因素引起的连锁反应引发地区形势不稳，更值得关注。
总而言之，有理由对2021年的全球经济形势保持谨慎的乐观，复苏的主力将是中美两国，因此，两国的未来关系关乎全球经济的前途命运。
□ 关不羽(专栏作家)
编辑：柯锐 实习生：余丹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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