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坡子街派出所的警情通知广播在片头响起,满屏调侃“抓了么”的弹幕在《守护解放西》B站播放页面上飘过。年轻观众用他们熟悉的玩梗儿,表达对这档节目的喜爱。警务纪实观察类真人秀《守护解放西》把镜头对准湖南省长沙解放西坡子街派出所的普通民警,通过一个个或棘手或匪夷所思的真实案件,讲述种种人间烟火的故事。

 

两季《守护解放西》的豆瓣分别得分8.8、9.2。节目里新奇的警情和“人类迷惑行为大赏”,让观众在大开眼界之余也产生了好奇与疑惑——这档几乎每期都有高能案情的节目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为什么坡子街派出所总能遇到奇葩狗血的报案?那些情绪激动的当事人会否因为看到摄影机而刻意夸张表现?为此新京报记者专访了节目总导演肖姝。


 《守护解放西》海报

 

奇葩狗血都在坡子街?海量素材中筛选


《守护解放西》几乎每期都有曲折离奇的案情。比如第二季中有男性报警称,他被女朋友的未婚夫打了。一句话里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和狗血恋爱关系,见多识广的接案民警都震惊了。后经查实,这是一起由于女当事人同时跟多个对象谈恋爱穿帮而导致的情感纠纷。调解过程中,打架的两位男性和解,女生则表示“每个人都有前前前男友”,目前两个她都不选。


 《守护解放西》剧照


还有一起酒后肢体冲突的案件,起因是男生被称“四线艺人”,于是回敬说对方妹妹长得“丑”。被带到派出所后,女生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四线艺人是夸奖好吗,别人都说十八线,但你骂她丑就很过分了。”男生回应:“我本来就不是十八线!”

 

网友纷纷感慨说,真实案情远比影视剧来得精彩,编剧都不敢这么写。也有网友表示,看了《守护解放西》觉得坡子街派出所警察的工作实在太有趣了,总能遇到奇葩狗血的案子,可比看电影刷剧过瘾多了。肖姝表示,普通人除了办户口这样的事一般不会去派出所,他们对警务工作实际上并不太了解。派出所民警的日常工作非常辛苦和繁琐,并不是天天都会遇到“精彩”的案子,可能处理的几百起警情里,会有八九个这样的。观众能在节目里看到那么多奇葩案件和当事人,是因为节目组在“非常非常海量”的素材里进行了筛选。

 

《守护解放西》之所以选择在坡子街派出所拍,也是看中这个“高楼与平房并存,繁华与沧桑相容”的地带情况复杂警情多。“长沙是新晋的网红城市,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娱乐性特别强。坡子街的位置又非常特殊,位于长沙江边的中心地带,周边既有金融中心、大商场、娱乐场所,也有很多老城区、老的交易市场,地形很复杂。”肖姝介绍说,坡子街派出所每天需要处理的紧急情况很多,高峰期一天七八十起警情,平常时期也要处理四五十起。在这里拍,会获得充足素材,便于从中选择故事。


 《守护解放西》剧照


有意思的是,不少网友称赞节目里出镜的警官颜值都很高。第一季里甚至有女当事人直接对易点警官说“你好正”,第二季出镜的交警石文宇也被赞帅气,谢泽华警官被网友评价为像吕良伟。肖姝表示,派出所有很多个警组和工作,节目组的确会选形象气质更好的警组跟拍。谈到网友们对警官“颜值高”的称赞,她笑称应该是警察制服和工作场合对他们个人气质有加持和提升,“穿上警服确实都很帅,如果是便装的话就觉得还好吧”。


 《守护解放西》剧照


当事人会刻意夸张吗?事后才知在拍摄


《守护解放西》第二季里,不少年轻人被带到派出所后行为和情绪都十分外放,有的甚至颇有戏剧性。比如有不满16岁的少女频繁报警说有人吸毒,声称解放西所有制毒贩毒都归她管,叫嚣“整个长沙我是老大”。被带到派出所后,她情绪激动脚踢口啐民警,又跟男友来了一出“为你我放弃整个长沙”的言情戏码,让旁边另案当事人忍不住笑出声。后经查实她喝了酒报假警,清醒后显得十分乖巧。


《守护解放西》剧照


鉴于《守护解放西》第一季在年轻观众中就拥有较高的传播度,坡子街派出所因此成为年轻人到长沙旅游的“打卡地”,有观众担心节目里有的年轻当事人因为知道在拍第二季,进了坡子街派出所后刻意夸张行为和情绪?肖姝认为,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一来,解放西的流动人口基数很庞大,而现在的年轻人本身就具备非常自我和外放的人格,那些为了一点小事就报警闹到派出所来的年轻人更为明显。“他们本身在行为、思想和情绪上,都有很强烈的表达和倾诉欲,不能用一个普通人面对执法部门的思维去理解。”

 

二来,《守护解放西》的拍摄相对隐蔽,拍摄过程中不太可能引起当事人的特别注意。首先,警方出警本来就会配备“执法记录仪”进行摄像记录,随警的节目组摄像不会显得突兀;其次,大众对一些特定场合如银行、医院、派出所装备摄像头已经习以为常,对派出所有摄像头不会吃惊。肖姝透露,节目组在坡子街派出所装备了25-30个摄像头云台,不方便装摄影头的地方安排摄像师跟拍。“比如毛发验毒的场所,再比如进行家属调解的时候,他们情绪比较饱满,摄像头不太好捕捉的时候。”警方处理完整个案件后,节目组才会去跟相关当事人谈,获得他们同意出现在节目里的授权。


《守护解放西》剧照

 

跟拍不干扰执法,现场细节情绪捕捉最难

 

在肖姝看来,纪实性是《守护解放西》这个节目的生命,而在拍摄过程中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影响和干扰警察执法办案,只能在警情已经处理得当的基础上去挖一些故事方面的问题。拍摄之前,节目组进行了大量的调研和记者随警试拍,基本确定了会有哪几种主要案情,然后据此设立了10个主题,比如情感类、缉毒类,或者青少年相关的。

 

肖姝透露,节目组和坡子街派出所民警一样,24小时轮换上班。除了派出所内安装的隐藏式摄像头外,有警情的时候会有6-7名摄像跟随一起出警拍摄。“出完警之后,我们再根据拍回来的素材确定这个警情是属于哪个主题的。一般来讲我们有警就出,到了后期会有一些选择性,明显没有故事点的警情可能就不会跟进拍摄。”

 

《守护解放西》节目组之前做过不少政法类节目,跟警方合作多年经验丰富,能够根据报警的简短案情描述来判断这次“警情”有没有故事点。“具有故事性背景的案情,通常在报警人跟警方的几句对话当中就会出现。我们会考虑,第一有没有场面,第二有没有特殊的身份背景,第三是否涉及情感,有这些判断我们就会跟随出警。如果是我们从来没有拍过的类型,也是几句话就可以判断,这个警情是不是要随警出警。”


 《守护解放西》剧照


肖姝说,纪实性的随警拍摄其实难度很大,因为拍摄环境非常复杂,拍摄内容更是稍纵即逝。既不能像综艺节目那样提前架多个机位,也可不能让冲突双方停下重来。很多现场细节和情绪确实捕捉不到,后期只能想办法弥补,比如调监控和从警方执法记录仪上找素材进行补充。

 

综艺手法不改纪实本质,为了贴近B站年轻用户

 

《守护解放西》被定义为“警务纪实观察类真人秀”。肖姝认为,娱乐综艺真人秀,指的是那种参与者脱离真实的生活环境,按照指定的规则去完成任务的节目。但《守护解放西》是纪实的,警察就是在做他本来的工作。“也会拍到他们工作之余吃盒饭,或者跟老婆打电话的细节,或者是一些兴奋、难过的情绪流露。而我们的‘真人秀’其实就是指一种真实情绪的呈现以及真人秀的包装剪辑手法。”

 

两季《守护解放西》的确采用了综艺真人秀的剪辑手法,比如“综艺花字”的使用。肖姝解释称,花字剪辑主要有三方面的目的,均不影响其纪实性。第一,由于节目全程没有旁白配音,需要用字幕交代事件;第二,需要用字幕表达“是非观念”和警方的立场;第三,花字有时为了突出表现当事人高兴、悲伤的情绪。“有强调故事性的作用,但不会改变故事的纪实性质,我觉得这种花字剪辑的效果跟其他娱乐综艺节目有很大的区别。”

 

之所以用综艺手法来“包装”,是出于受众接受度的考虑,因为播出平台B站是年轻用户聚集地。“95后到00后,他们其实不太接受说教,而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和认知世界,形成三观。传统的法制节目,比较正地讲述警察多么辛苦,犯罪了会给自己和家人造成多大的痛苦。这种填鸭式的教育对青少年有时候适得其反。”肖姝说,《守护解放西》选择用年轻人喜欢的语态来表达,是希望年轻观众跟这档节目亲近,不知不觉受到感染。B站COO李旎告诉新京报记者,她接触这个策划之初,首先是被“用年轻的方式打开派出所”这个定位打动了,觉得特别适合B站。同时警务题材自带普法性质,也能对用户起到正向的引导,一举两得。事实证明这个预判没错,节目播出后有用户评论称这部作品有戏剧性、真实感、烟火气,还有很正向的价值观。


新京报记者 杨莲洁

编辑 佟娜 校对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