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82岁的老演员吴彦姝绝对算得上是近些年影视作品中的“奶奶专业户”,从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相爱相亲》,到不久前收官的热播剧《流金岁月》,以及正在上映的电影《没有过不去的年》,尽管出演的角色类型相似,但吴彦姝却给观众呈现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奶奶”形象。


人物摄影 /新京报记者 吴江


作为高龄演员,吴彦姝对于拍戏没有半点矫情,她说每次自己都是一个人跑通告,“总有工作人员劝我休息,开口就问‘奶奶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说,你累了我都不会累(大笑)。因为我热爱,所以我老有精神了,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对于在表演这条路上还有什么不满足,她笑着说不会刻意去强求什么,只希望自己的角色能在戏中出彩。“如果我演了这么多80多岁的老太太都一样,那就难看死了。”


《没有过不去的年》

和吴刚第一次见面,就被叫“妈”


早在电影《没有过不去的年》筹备初期,导演尹力就将片中母亲宋宝珍一角的演员锁定在吴彦姝身上。“记得那时尹力挽着我的手说,‘奶奶你一定要来(演)啊’。”宋宝珍出生于农村,是个受传统教育的小学老师,有4个孩子,还收养了1个,善良又有包容心,“这些都挺吸引我的”,吴彦姝说。


吴彦姝与导演尹力(左)、主演吴刚。


片中,与她搭戏的是演员吴刚,因为是首次合作,吴彦姝曾担心会跟不上对方的戏:“我看过不少吴刚的作品,一听说他要演我的儿子,会有些紧张,怕接不好别人的戏。但他真是一位好演员,知道应该怎么拉近彼此的距离。”吴彦姝回忆,第一次见到吴刚时,他便走过来叫了她一声“妈妈”,“吴刚是个很有经验的演员,他知道母子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怎样的,也知道怎么带着我进入角色。我之前是山西话剧团的,是个小团,人家是人艺的,大团,但从来都不会觉得我是小团来的(笑)。就像在戏里,他带着我去看医生,我拉着他的包,他搂着我,几乎现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就是母子,不存在任何演的成分。”


电影《没有过不去的年》剧照


演了一辈子的戏,吴彦姝至今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提前到现场适应环境。《没有过不去的年》在黄山一个老宅子里取景,吴彦姝来到片场的第一件事就是适应:“适应到我就是这儿的人,这个家就是我的。所以,一有时间我就会走来走去,剧组工作人员总说‘奶奶你坐一会儿’,还要扶我,我明白大家的担心,但他们就是不了解我,演员需要这样的练习,必须自己去适应、进入。”


《流金岁月》

让我演,就是不想让观众恨蒋奶奶


在不久前热播的电视剧《流金岁月》中,吴彦姝饰演了蒋奶奶一角,将蒋南孙奶奶重男轻女、嫌弃儿媳,传统守旧的旧时代老人形象准确拿捏。


剧中,蒋奶奶的戏份虽不多,吴彦姝却奉献了教科书般的高光演技,在意识到儿子自杀后,蒋奶奶悲痛欲绝但也不失体面,没有大喊大闹,让隔着屏幕的观众同样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吴彦姝一向认为,演员只有进入角色后才能自然流露出情绪,表演不能刻意,必须用身心和对手戏演员交流:“如果你只是演你自己的,对方演对方的,很难有火花。”


电视剧《流金岁月》中,吴彦姝饰演蒋奶奶。


她笑说,以前并不知道观众认可她的演技,喜欢玩微信、看短视频的她,在《流金岁月》大结局那天去搜了下自己名字,跳出来很多观众对她的评价:“有观众说看小说的时候恨死这个老太太了,但你一演我们都恨不起来了。我就说嘛,导演不会让我演反派,他选我来演,大概就是不想让观众那么恨这个角色。”


导演找我拍戏,就是因为我脸上的皱纹


有人说,蒋奶奶身上的优雅气息,和吴彦姝的经历不无关系。


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吴江


1938年出生的吴彦姝,是那个时代少有的独生女,爸爸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学国际金融,回国后在中山大学当过教授,后在山西医学院工作。妈妈是民国时期的大学生,主修中国文学同时兼修家政。受家庭环境的熏陶,吴彦姝从小就学会了各种礼仪。因为小时候,爸爸常带着她去看话剧,后来知道山西话剧团招生,她赶紧报了名,并从此踏上了表演之路。直到退休后才被女儿接到北京,开始参演影视剧。


在吴彦姝饰演的角色里,较为出名的要数《相爱相亲》中为爱坚守一辈子的“乡下姥姥”,《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中的华裔老人及《搬迁》中的马家老太太,她还凭借后者获得了第31届金鸡奖最佳女配角。


吴彦姝参演电影《相爱相亲》。


尽管每个角色都刻画得深刻,但吴彦姝却说自己是一个非常容易出戏的演员,“我在每个角色的拍摄期里都是兴奋的,但我基本不回看自己的作品,因为我一看就会提出问题,提出来了就会修改,也耽误剧组时间,所以导演通过了,我觉得就可以了。”


张艾嘉曾说吴彦姝有着“宛如少女般的纯真”,她在戏外也是个性格开朗温柔的“少女”,会随身带着一个名叫“小开心”的布偶娃娃,自视儿童节也是自己的节日,还专门发微博庆祝。为了赶时髦,她学会了使用各种电子产品,会上网、会网购、会导航、会点外卖、会叫网约车……尽管皱纹已经爬上了额头,吴彦姝却觉得正是这些岁月组成了自己的人生故事:“很多导演找我拍戏,大概就是因为我脸上的皱纹吧。”


【新鲜问答】


新京报:每次接到一部新作品,会不会被类型化的角色束缚了想法。


吴彦姝:虽然我八十多岁了,演的角色也都在75岁以上,但她们的出身、年龄和家庭成员,以及她受过的教育程度都会有所差别。我一直认为任何一个角色都是不同的,哪怕类型相似,也不可能有相同的角色。因为没有一个剧本是相同的,只要你用心去演,体会和感触都会不一样。


新京报:很多观众说,你塑造的角色具有极强的代入感,有没有什么表演技巧?


吴彦姝:作为演员,我不认为可以提前去设计好或是内心有所预想,你必须真听、真看、真感受,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如果你是设计好的,这个地方捋一下头发,那里要什么情绪,很容易变成你在表演,观众却不知道你在干吗。你必须真的听对手在说什么,真正看着他去感受他的台词,给出的反应观众才会接受。


新京报:优雅似乎成了你的固有气质,担心会限制你的表演吗?


吴彦姝:那都是别人说的,并不会影响我的表演,马上你们就能看到一部剧《美好的日子》,我演的是个老农民。


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吴江


新京报:作为高龄演员,家人会反对你为了拍戏这么拼命吗?


吴彦姝:他们不反对,我不限制他们,他们也就不会限制我(笑),而且他们对我很放心,因为我完全可以自理,每次拍戏都是一个人坐飞机去片场。


新京报:有没有想过未来演到多大岁数?


吴彦姝:只要我精力可以,会一直拍下去(笑)。


新京报记者 周慧晓婉

人物摄影 吴江

编辑 吴冬妮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