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周怀宗 曹晶瑞 耿子叶 王巍 王颖)打好种业翻身仗,关键的问题究竟在哪里?在未来,还有那些难题待解?新京报记者邀请了中国农科院作物科学研究所副所长刘录祥、国家水禽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侯水生,共同探讨种业攻关中的难题及解法。

 

国家作物种质库里保存的种子。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在挑战面前,种业如何支撑生产

 

2020年初以来,疫情影响下,粮食安全再一次引发了人们的普遍关注和重视,而种子作为农业的芯片,也同样受到了重视。

 

事实上,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一直重视种业发展,目前,种质资源普查已经进行到第三次。而水稻、小麦等多种作物育种的突破,也使得我国口粮自给率达到100%,保障了我国的粮食安全。

 

与此同时,我国种业起步较晚,积累较少,也同样存在许多迫在眉睫的问题,未来长久保障粮食安全,也仍有许多难题未解。刘录祥告诉记者,一些高端蔬菜、水果,尤其是设施农业生产的蔬菜、水果,种子的进口依赖度还很高。再如大豆,作为进口量最大的作物种类,尽管食用大豆主要是国内生产,但未来的总产、单产,都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为什么说要打翻身仗,其实就是我们的种业,还存在潜在的挑战。”

 

“挑战之一,是要改变当前部分作物中种子依赖进口的现状。”刘录祥说,“耕地和种子,是保障粮食生产的两个重要基础,相对应的解决之道,就是我们国家提出的藏粮于地,藏粮于技。种子方面,我们面对的,是要培养我们自己的供给能力,要让我们自己的种子,能够支撑起我们的生产,保持生产总量的稳定和提升。我们的小麦和稻谷,现在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其他方面,是否也都能做到呢?比如大豆和玉米、一些特定的蔬菜,未来都需要提高持续供给的能力。”

 

在畜禽生产方面,侯水生表示,“种业翻身,首先要找到我们的短板。我国畜禽育种发展时间短,技术、资源等积累都不足,和畜禽种业发达的国家,是有差距的,这是我们所面对的现实。比如白羽肉鸡,种源大部分依靠进口,瘦肉型鸭子,几年前也主要依靠进口。”

 

解决畜禽种业自主的难题,仍需要产学研各个领域的进一步努力,“这些年来,我们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比如瘦肉型鸭子,近5年中,我们自主品种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了35%,未来几年超过50%是没什么问题的。主要用于油炸、煎炒等加工的白羽肉鸡,目前也有了突破,打破了完全依靠进口的局面。此外,畜禽种质库的建设,也在积极推进中。”侯水生说,“在未来,更多的领域,还需要科研、生产等各个环节的共同努力,获得更多的突破,才能真正把畜禽种业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用种业突破 强化抗风险能力

 

解决种源卡脖子问题,打好种业翻身仗,最终的目的,是保障粮食安全和肉类供应,让14亿人的饭碗安全无忧。

 

那么,如何判断种业是否安全?刘录祥说,“从我个人的角度理解,种业安全,有三方面内容可能很重要,第一,我们自己的种子,要能够保证我们的粮食生产数量。第二,良种率也要有保障,我们不光需要数量的安全,还需要质量上的优质。第三,种业全领域的通畅,从育种研究,到转化为生产能力,这个过程要有保障。所以,不仅要推进育种技术的进步,还要培育我们自己的种业企业,使我们的种业,在市场领域更具竞争力。”

 

侯水生也认为,市场竞争力、市场占有率是种业安全的重要部分,“如果我们自己的品种,在市场上占有率足够高,竞争力足够强,那种业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反之,自己的品种难以获得市场认可,种业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多样化的品种,也成为衡量未来种业的重要方面,侯水生说,“未来需要注意的,是要满足不同群体的不同需求,以肉类加工而言,烤鸭要皮下脂肪厚的鸭子,盐水鸭等则需要瘦肉型的,如果我们自己的品种都可以满足这些不同的需求,那就说明我们的种业安全得到了保障。”

 

在粮食领域,多样化的需求同样存在,刘录祥说,“比如现在一些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患者,需要抗性淀粉含量较高、谷蛋白含量较低等的谷物,我们有没有能力供给这样的品种呢?这些年来,这方面的育种研究,也一直在进行,目前已经育成了很多满足不同需求的品种,在未来,这也仍是一个需要长期攻关的方向。”

 

值得注意的是,保障种业的安全,更要保障种业终端的安全,也就是食物的生产者——我们如何保障他们能够买到优质、合格的种子?刘录祥表示,“这需要在两方面不断推进,第一是技术问题,在种子状态下,普通人很难判断真假好坏。我们国家目前已经建立了分子指纹体系,五大主要粮食作物,所有的种子,都有分子指纹,买到假种子,或者品种不符合标准的种子,可以通过分子指纹鉴定。当然,目前的技术,对小农户来说,鉴定的成本还太高了,希望未来还有更好的技术出现。但分子指纹的问题,可以从加强对种子企业的管理方面起作用,让他们严格按照这套体系来生产和销售,一旦出问题,就可以追责。另一方面,也需要进一步加强市场监管,保障种业的安全和良序发展。”

 

随着社会的发展,我国的种业监管也在快速进步和完善,侯水生说,“近10年来,我们在食品生产方面的监管,已经有了巨大进步,是以前无法相比的。同时,市场也在不断完善,发挥调节作用,这种种进步,对种业的安全保障、发展促进,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新京报记者 周怀宗 曹晶瑞 耿子叶 摄影 王巍 王颖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李项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