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全国各地的爱鸟周活动正在进行之中。对于这些飞羽精灵,为进一步提高人们爱鸟护鸟及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推动公众支持和参与鸟类等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各地都推出了不少结合本地特色的主题活动,以便更好地营造爱鸟护鸟、保护野生动物的良好氛围。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中国幅员辽阔,南北气候不同,各地选定的爱鸟周时间也不尽相同。事实上,自进入四月以来,各地的爱鸟周活动就会陆续开始。比如北京、湖北、江西、湖南、云南等地的爱鸟周一般开始于四月初,河北、安徽、内蒙古、新疆等地开始于五月初。

 

对于鸟类,人们已经拥有了许多认知,也将各式各样的美称给予它们。但是,我们真的足够了解鸟类吗?一直以来,人们深深地羡慕着鸟类的身姿和飞行技能,喜爱它们的歌喉,却没人想要它们的智商,甚至将拥有“鸟脑袋”视为对自身智力的侮辱。但这些其实不过是人类对鸟类的某种误解。

 

在《鸟的大脑:鸟类智商的探秘之旅》一书中,伦敦大学皇后玛丽学院认知生物学领域的高级研究员内森·埃默里(Nathan Emery)系统地介绍了鸟类智商及认知。

 

鸟类如何重新找到自己很久之前藏的食物?藏的食物是否已经腐败?如何读懂同伴或其他动物的目光?学舌的鹦鹉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如何在众多的同类中区分朋友和敌人?如何决出地位等级的高低?哪些鸟类会制作并使用工具?能否理解不同工具的用途?是否能够根据自己的经历推断同类的想法?是否能够根据自己的需求为未来做好计划?乌鸦是否真像寓言里说的那样聪明?像这类问题,都可以跟随埃默里找到答案。

 

以下内容节选自《鸟的大脑:鸟类智商的探秘之旅》中的序和部分正文。其中,该书的序言为美国亚特兰大埃默里大学心理学系教授弗朗斯 ·德瓦尔所著。文中小标题为摘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原文作者丨弗朗斯 ·德瓦尔、内森·埃默里

摘编丨安也

 

《鸟的大脑:鸟类智商的探秘之旅》,[英]内森·埃默里 著,刘思巧 译,商务印书馆,2020年10月。

 

过去对鸟类大脑结构的认识是错误的

 

尽管科学家对鸟类的导航能力、雁鸭类雏鸟的印随行为和鸟类鸣唱学习行为已经开展了长期的研究,但是当他们在讨论到鸟类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使用“认知”(cognition)这个词语。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是因为探索动物脑袋里进行的思维活动是个禁忌,同时也是因为鸟类大脑中特殊的解剖学结构:它们的中枢神经系统中缺乏类似于前额叶皮层的结构。因此过去人们推论,鸟类拥有了羽毛,就失去了高级的学习能力,更不用说思考能力了。鸽子作为一种典型的实验用鸟,只拥有一个小小的大脑,并不能有多么复杂的思考能力。

 

因此,与鱼类和昆虫一样,鸟类被归为只有本能行为的动物。现如今,我们对鸟类智力的认识已和往往大大不同,这一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开拓性研究,当时的研究结果现如今已经成为广为接受的主流观点。一些复杂的认知概念,如未来规划和心智理论,已经被人们通过精心控制的实验进行了验证。实验的结果令人大开眼界,由于实验经过严格设计,这些结果经得起怀疑论者的质疑。这类工作彻底改变了我们对鸟类能力的认识。内森·埃默里一直处在这一研究领域的最前端,他强调用趋同进化的理论来解释鸟类与灵长类和其他脑容量较大的哺乳动物的相似性。认知能力相近的物种并不一定是亲缘关系相近的。

 

犀鸟。尽管世界上有10,000多种鸟类,但至今我们只对其中极少一部分的鸟种进行过认知能力的研究。而另外的一些鸟种,基于它们的生活方式和大脑容量的猜测。

 

我们过去认为智力如同阶梯一样是线性增长的,而人类处于智力阶梯的顶端,但是现如今我们意识到它更像一棵灌木,有许多不同的分支,每个物种都各自进化出生存所需的智力。因此,某些鸟类的智力可能会超乎我们的想象,有可能会接近灵长类动物。一只名叫Alex的非洲灰鹦鹉(Psittacus erithacus),便是高智商鸟类的一个代表,它能够准确地口头描述物品。当Alex站在一排不同的物品前,它会用自己的喙和舌头来感受每一件物品。一番探索之后,研究人员会问Alex“蓝色的东西是什么材料做的”,而它会准确地回答:“木头。”它准确地把自己关于颜色和材料的知识同这件物品接触的感觉结合了起来。尽管这并不足以说明Alex掌握了一门语言,但是Alex的确回答了必须用语言技能才能回答的问题。

 

同样杰出的还有只名叫Betty的乌鸦,它能把笔直的金属丝弯曲成一个小钩来制成一个工具,然后用这个小钩从直直的管道内里钩取一小桶食物,而这是用一根笔直的金属丝做不到的。Betty是一只新喀鸦(Corvus moneduloides),它和它的野生同类一样擅长制作并使用工具。同样的例子还有西丛鸦(Aphelocoma californica),它们似乎能猜到别人的想法。对西丛鸦来说,储藏如面包虫之类的食物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但是这种策略却非常容易招引来小偷。所以,一旦它们发现周围有其他西丛鸦观察它们藏匿食物,它们便会在其他西丛鸦离开后立即把食物转移到新的储藏地点,就好像它们意识到其他西丛鸦察觉了它们的秘密储藏地一样。我自己也会和我驯养的寒鸦(Coloeus monedula)玩捉迷藏的游戏,把它们当作学生教导直到它们飞走。

 

寒鸦也是早期动物行为学家最喜爱的动物,他们详细描述了寒鸦的行为,却鲜少提及寒鸦的智力。寒鸦的智力问题从那时到如今都充满了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于是否把寒鸦的一切智力行为归结于联想学习法的结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都是一种让步的立场。只有当大量实验证明基于奖励和惩罚的解释存在缺陷时,认知类的主张才占了上风。包括鸟类在内的动物,有时能解决它们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这表明它们在面临突发事件时具有立即洞察并理解事件本质的能力。因此,科学家们开始接受了动物也会思考的观点。有证据表明,鸟类具有对过往事件的精确记忆力、换位思考能力、前瞻性规划能力、多种工具使用能力、调停能力和共情能力。

 

隼。

 

鸟类大脑本身也暗示了鸟类的智力。大自然中有大约10,000种鸟类,而鸟类的大脑大小则存在巨大的差别。考虑到脑组织是多么“浪费”(每一单位脑组织消耗的能量大约是肌肉组织的20倍),某些科的鸟类演化出了大型的大脑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演化的过程中通常不会产生过多的容积。在经过自身体积的校正之后,鹦鹉和鸦科鸟类的脑容积比和灵长类动物相近,所以它们拥有与猴类甚至类人猿相似的心智能力便是自然的事情。此外,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过去对鸟类大脑结构的认识是错误的。鸟类的前脑来源于大脑皮层,而哺乳动物的新皮质也由大脑皮层发育而成。这使得鸟类的大脑结构与哺乳动物的大脑结构比之前认为的要相似得多。

 

鸟类虽然和包括我们人类在内的灵长类动物亲缘关系非常远,但我们并不能因此就轻视它们。正如埃默里所说,鉴于鸟类的自然史和它们在自然界遇到的挑战,我们在鸟类身上观察到的许多认知能力都能在它们的生存中完美发挥作用。事实证明,拥有了羽毛的鸟类,也能拥有精密复杂的大脑,来机警敏锐、足智多谋地解决难题。

 

鸟类的智力究竟如何?

 

人类自从出现以来,就被鸟类深深地吸引着。我们羡慕鸟类的飞翔,近代以来,我们终于利用自己的智慧学会了飞行,并且还超过了鸟类。然而,我们却从未羡慕过它们的智商!

 

一直以来,我们通常认为鸟类的认知能力并不太好,甚至用“鸟脑袋”(“birdbrain”)这个词来形容愚蠢。但是,当我们把鸟类描述成笨蛋的时候,我们真的正确吗?鸟类是适应力极强的动物,遍布在世界上各种类型的生境中,从严寒的南极到终年炎热的沙漠,都能发现它们的身影。鸟类同样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现如今我们已经发现了10,000多种鸟类。其中一些种群旺盛的鸟种有数百万个个体,它们在地球上占据了大片的栖息地,还常常光临人类的居住地。

 

那么鸟类的智力究竟如何?我们是否能说地位低下的家鸡是聪明的呢?这取决于我们对智力的定义,这正是我们在下一节要讨论的问题。如果我们采用智力的日常定义(认识、理解客观事物,并运用知识、经验等解决问题的能力),那么我们就会根据鸟类在人类文明历史中发挥的作用,自然而然地把它们分成笨蛋和天才两组。但这种划分方式正确吗?

 

一只白兀鹫将一块石头砸到鸵鸟蛋上来敲开鸵鸟蛋,以获取蛋壳里美味的食物,就是个使用工具的例子。如果把鸵鸟蛋砸到地面上就不构成使用工具的行为。

 

尽管鸽子没有表现出鸟中爱因斯坦的智慧,但是它们的一些能力却能敏锐地适应生活中所面临的挑战,尤其是觅食的挑战。鸽子的主要食物是谷物,它们善于在和谷物外观相似的地面上找寻并区分出谷物。当你下次去公园时,不妨仔细地观察鸽子觅食的过程。找寻谷物的过程不但要求鸽子的脑海中要有谷物的外观图像,而且还要求鸽子能够把这种图像同其他略微不同的图像区分开来,如地板的纹理。我们已经通过实验证实鸽子能够区分各种不同的视觉刺激,这一能力和它们的觅食能力息息相关。

 

但是具有这种能力就能说明鸽子聪明吗?快速的学习能力,尤其是灵活的学习能力,和智力紧密相关。然而,鸽子出色的分辨能力,并不等同于快速或灵活的学习能力。鸽子通常需要上百次试验才能学会新技能,因此鸽子也许不是我们寻找聪明鸟类的最佳对象。在鸟类智力研究领域,前人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出人意料的是,在10,000多种鸟类中,只有少数的种类接受过智力测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类群分别是鸦科鸟类和鹦鹉类。

 

尽管所有的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在外观和行为上大相径庭,但它们的神经结构都是基于我们共同祖先的大脑结构,而我们的共同祖先和现在的两栖动物十分相似,例如这只蟾蜍。

 

一直以来,鸦科鸟类都被认为非常聪明。它们出现在许多的神话传说里,在美洲土著的神话里,有渡鸦(Corvus corax)创造天地万物的说法。在北欧之神奥丁的肩膀上,站着两只名叫“Hugin”(源自古挪威语,意为“思想”)和“Munin”(源自古挪威语,意为“记忆”)的渡鸦,为他带来全世界的消息。在英国,有传说认为一旦渡鸦飞离了伦敦塔,不列颠王国就会陷入混乱民不聊生(但最新的研究表明,渡鸦来到英国的时间不会早于维多利亚时代)。在好莱坞电影中,乌鸦常常作为死亡、疾病、巫术和恐怖的象征出现在恐怖悬疑电影中,其中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希区柯克的电影《群鸟》(The Birds)。

 

而鹦鹉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它们并不出现在各地的神话传说中,它们的名声来源于学人说话的能力。鹦鹉一开始是因为美丽的羽毛而被欧洲贵族喜爱,但不久之后它们展现出了学人说话的能力,因此一时名声大噪。总而言之,从科学角度来看,鸟类非常有趣,因为它们的大脑和哺乳动物的大脑采取了不同的进化路径,同时,在很多情况下,在面临同一个问题时,鸟类会采取和哺乳动物相似的解决方案。

 

作者丨弗朗斯 ·德瓦尔、内森·埃默里

摘编丨安也

编辑丨罗东

导语部分校对丨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