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丨[日]加藤谛三

摘编丨安也

“这都是为了你”“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呢?”诸如此类的话语是否似曾相识呢?


换一个角度,下面的情况我们又是否曾经亲身经历过,或者听闻过呢?比如依靠自我牺牲来养育孩子,或者已经是公众通常所说的“宠爱孩子的人”,又或者认为人生中“只有孩子才有价值”,说出“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了,妈妈怎么样都无所谓”,“都是为了教育孩子”等此类的话。这样想、这样做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在早稻田大学名誉教授、哈佛大学赖肖尔日本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加藤谛三看来,小时候没有被爱过的人,即便长大,身上还是会残留着想任性撒娇、为所欲为的欲望,他们的内心依旧是一个爱撒娇、缺乏责任感且依赖心极强的小孩。而上述那些似曾相识的话和场景,可能正是患有家人依赖症的患者在成为父母后的常见表现。

而这引发的问题,就是当成年人的社会无法满足他们的幼儿式愿望,他们就会将自己想要撒娇的欲望投射到亲子关系中。在面对与自己权力、力量、地位不对等的孩子时,他们更容易表现出:依赖、强迫、操控、隐形虐待、施恩图报、假性互惠等行为。正如很多人所说,父母并非一生下来就是父母,也并非获得了父母的身份就会变得成熟有担当。

在《长不大的父母:如何终止家庭创伤》一书中,加藤谛三将之称为“亲子角色颠倒”。比如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会永无止境地向孩子提出极高的期望,并要求孩子实现他们的期望。一些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一边不停地告诉孩子“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一边不停地给他们灌输“出人头地是无谓的”之类的观念,给他们输送互相矛盾的信息。而加藤谛三指出,孩子的沟通能力就是这样被摧毁的。又比如父母的焦虑、对爱的饥渴感、无力感、在社会上的自卑感等情感,会戴着“对家人的爱”的面具出现在家人眼前,而这样的家庭会培育出所谓的“听话的好孩子”。

“这些父母以爱之名做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在加藤谛三看来,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从不曾认真面对现实,尝试解决问题,而是通过牵连孩子的方式解决内心的冲突。他们一开始建立的亲子关系就是错误的,因为双方都在逃避现实。与此同时,加藤谛三认为,“长不大的父母”已经成为社会问题,他们不仅让孩子丧失了童年的快乐,还会给孩子的底层人格留下阴影,影响其终身,而且不良的相处模式还会代代相传。


以下内容节选自《长不大的父母》,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长不大的父母:如何终止家庭创伤》,[日]加藤谛三著,许源源译,人民邮电出版社2021年2月版。


为了逃避“对自己的绝望感”,他们成了“家人依赖症”患者


父母一直压抑着“我是个没自信的人”的心声,就容易产生强迫症式的恋子情结,导致无法离开自己的孩子。能够保护他们不被“我是个没自信的人”这个真相击倒的,只有强迫症式的恋子情结。只要一直念叨着“孩子和家人”,他们就可以不必面对自己“缺乏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中存活下去的自信”这一现实问题。

只要不停地告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孩子,人生中只有家人才有价值”,他们就可以回避内心真正的想法:“我没有自信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中存活下去。”这些声音可以保护他们免受内心真正想法的伤害。“只有家人才有价值,财富、名望全都一文不值,可怜社会上尽是不明事理的蠢人”,只有这种价值观才能保护他们的自我价值不被剥夺。这将导致他们产生强迫症式的恋子情结。

如果他们不执着于自己的孩子,就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内心真正的想法。有的人生性固执,而且是强迫症式的固执,他们的性格特征可以用“深闭固拒、冥顽不灵”形容。这些人一直压抑着“想获得他人的认同”的愿望。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也是如此。只要一直告诉自己“只有家人才有价值,只有孩子才有价值”,他们就可以不必面对“有关自身的现实问题”——自己缺乏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存活下去的信心。

一旦他们想要逃避现实、无视自己真正的心声,“亲子角色颠倒”就会变成一种强迫行为。除了依恋自己讨厌的家人之外,他们别无他法。就算他们刻意不依恋自己的孩子,最终也不得不依恋孩子。“刻意不依恋孩子”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努力,但潜意识里的需要仍然控制着他们。如果人一直压抑着内心真正的愿望,就会变得焦虑。为了逃避这种焦虑而采取的行动,就会变成一种强迫行为。对焦虑的消极回避将剥夺人享受生活的能力。


电视剧《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剧照。


对于这样的人,即便你告诉他们“要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他们依旧对一切事物了无兴致。就算你推荐他们参观美术馆,或者建议他们打打高尔夫、玩玩庭院种植,读读想读的书,他们也做不到。即使客观条件充足,他们也无能为力。还有人强迫症式地追求名望,强迫自己努力。过去有种说法,叫地位追求者(status seeker)。对于“地位追求者”而言,如果能够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就可以屏蔽“自己是个无能的人”的感觉。即使他们非常清楚社会地位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幸福,但还是无法停止追求社会地位的步伐。用乔治·温伯格的话来说就是,“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演变成强迫行为”。

当人想要逃避潜意识里的东西而去做某件事的时候,那件事就会变成强迫行为,导致他们不得不无休无止地做那件事。有人觉得“自己总是无法和身边的人亲近”,他们为了逃避这种“对自己的绝望感”,而躲到工作这把保护伞下。所以他们就变成了如果不工作就浑身难受的工作狂。即使精疲力竭、累到身体快撑不下去,他们也无法停止工作。对他们而言,工作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还有的人高度依赖自己的家人,他们时时刻刻都把家人挂在嘴边。这其实是因为他们职场失意,为了逃避“对自己的绝望感”,他们便开始告诉自己“家人最重要”,所以就成了一个“家人依赖症”患者。如果不时常把家人挂在嘴边,“对自己的绝望感”就会上升到他们的意识世界。依赖症其实就是在逃避真相,是一种消极的回避焦虑的方式。

家人依赖症和酒精依赖症在心理层面上其实是一样的,但也有不同之处。酒精依赖症患者虽然不喝酒就浑身不自在,但他们并没有对酒有什么不满,也没有生酒的气。他们也不是因为单纯喜欢才嗜酒,只是不喝酒就浑身难受而已。虽然他们知道喝酒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但还是无法停止喝酒,仅此而已。

就像酒精依赖症患者好像离开酒精就活不下去一样,家人依赖症患者离开自己的家人也好像活不下去似的。但不仅如此,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依恋着孩子的同时,又对孩子心怀不满和怒意。比起那些疏远自己的人,他们更讨厌与之亲近的家人。如果一个小孩想撒娇,但是他的母亲没有满足他的需求,他便会对母亲心生不满。比如,如果没有如自己所愿听到母亲夸奖他“宝贝你好棒”,孩子就会感到不满。所以,这样的孩子会时不时地因为母亲冷淡的态度而生气,会冲着母亲叫嚷:“我是最厉害的!我是最棒的!”


电视剧《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剧照。


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其实就像这些孩子一样。他们会煞有介事地找一堆理由,但本质上就是在向家人和孩子叫嚷:“我是最厉害的!我是最棒的!”如果条件不允许他们冲家人和孩子这般“叫嚷”,他们就会摆出一副恩人的架子,或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总之,他们内心深处充满敌意。父母摆出一副臭脸其实就相当于在对孩子们说:“快来逗我开心!”这不正是“亲子角色颠倒”吗?乔治·温伯格说过,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演变成强迫行为。

“即便是许多出于某些值得推荐的理由而做的健康的行为,一旦被认为是应尽的职责,就会变成强迫行为。不论是慢跑、学习,还是读书,统统都有可能演变成强迫行为。这里的职责指的是什么呢?它们的职责就是屏蔽你的意识,减轻你的痛苦。强迫行为的职责就是帮你做好逃避真相的准备。”

容易害羞的人其实也是依赖症患者。许多人都想要改变性格当中自己不喜欢的部分,并且确实在为之努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之所以改不了,是因为他们所讨厌的那部分性格实际上在保护他们,避免他们因直面真相而受伤。强迫症式地工作就是在屏蔽人的意识。如果一件事能让人不必再意识到自己不想感知的事物,那么这件事,无论是什么事,它都可以变成一种强迫行为。如果,只要我在工作,我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自卑感;只要我在跑步,我就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喜欢的人抛弃这件事;只要我与他人见面,就不会意识到对未来的不安,那么这些行为就会演变成强迫行为。就算我想刻意停止这种行为也停止不了。


容易害羞这种性格的形成往往也是由于潜意识中的需要。容易害羞的人也想要与人亲近,但即便他们非常努力,也还是很难与人亲近。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对他人心怀恐惧和敌意。而通过害羞这一表现,他们就可以把“无法与人亲近”的问题归咎于害羞,而不必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敌意了。

“亲子角色颠倒”是一种典型的通过牵连他人解决内心冲突的方式

如果一个人非常自卑,那么为了逃离自卑感,他往往会美化自己,或者通过牵连他人克服自卑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牵连他人解决自己内心冲突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弱小。弱小的人指的是,无论做什么都觉得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做抉择的人。如果无法获得他人的认同,他们就无法发自内心地认同自己的抉择。无论什么内心冲突,如果不牵连他人就无法解决。他们必须得到他人的认同。


“亲子角色颠倒”就是一种典型的通过牵连他人解决内心冲突的方式。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已经丧失了视自己为一个重要的人的能力。因此他们非常害怕被人讨厌,但如果行动的时候时刻注意着不要惹别人讨厌,“害怕别人讨厌自己”这种恐惧感反而会与日俱增。无论对谁都要摆好脸色,这可以说是现代人的“精神瘟疫”,而这一现象在颠倒亲子角色的家庭中更为严重。

电视剧《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剧照。


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害怕他们讨厌的家人讨厌自己。他们对孩子而言就像是一个戴着“爱”的面具的施虐狂。在依赖型的人际关系当中,当事人双方都不懂得如何爱自己,而且他们互相讨厌对方,却谁也离不开谁。一个人接受他人、爱他人的程度不会超过他接受自己、爱自己的程度。


哈里·斯塔克·沙利文(Harry Stack Sullivan)曾说“如果我们无法尊重自己,就无法尊重和爱他人”,罗洛·梅对此非常认同,我也认为所言甚是。受焦虑折磨而丧失了自信的父母就是如此,他们“无法尊重和爱”自己的孩子。但他们本人却一边依赖着孩子、不断榨取孩子的爱,一边自以为自己很尊重孩子。这实际上是一个谎言,为了避免自己因为意识到这个谎言而受到伤害,所以他们相信“自己是爱孩子的”,这种信念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像这样为了消除自身的无意义感而形成的人际关系就是依赖型人际关系。


比如,有一位母亲总是对孩子说:“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了,妈妈怎么样都无所谓。”其实这是因为这位母亲忍受不了自我存在的无意义感,她面临着夫妻关系破裂的问题,却没有意志力和精力通过离婚解决问题。她找不到人生的希望和意义,她受不了这种感觉。为了逃离痛苦,这位母亲开始依恋自己的孩子。孩子之于她,就如药物之于药物依赖症患者,她是不会轻易对自己的孩子放手的。


电影《想飞的钢琴少年》剧照。


因为一旦离开了孩子,她就无法感受到人生的意义,所以无论她是讨厌孩子还是对孩子抱有其他什么情绪,她都无法离开孩子。在依赖型人际关系中,当事人就算并不喜欢对方,也无法离开对方。罗洛·梅在谈及“追求权力意志的人”时是这么说的。


“他们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关心别人(carefor),但却时常在照顾别人(take care of),除了自己的真心之外,其他的东西,包括金钱在内,他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给予对方。”


当照顾别人这件事有利于他们个人的利益时,他们就会当仁不让地照顾他人。换句话说,当照顾别人这件事能够成为他们的生活意义时,不论多麻烦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照顾对方。因此,他们照顾的对象未必是人。这就跟打高尔夫的人爱保养球杆是一样的。罗洛·梅是这么描述一位患者的父亲的:他可以给孩子钱,却给不了孩子真心。我想,这样的人始终是焦虑的,他们通过给孩子钱来确认自身的优势所在,从而消除内心的焦虑。他们借由照顾别人消除焦虑、体会人生的意义。


照顾他人其实就是“牵连他人”的其中一种手段。喜欢照顾他人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在照顾他人的人,另一种是为了回避内心的无意义感而照顾他人的人。问题不在于照顾他人这一行为,而在于照顾他人的动机。如果一个人为了回避内心的孤独感、无力感、无意义感而与人产生交集,那么双方就会陷入依赖型的人际关系当中。


因此,虽然施虐狂和受虐狂二者的做法完全不同,但是从想逃离“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感”这一心理来看,二者是一致的。如果出于这些动机交朋友,那么即便他们不喜欢对方,也会认为“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即便在潜意识里讨厌对方,他们在意识里还是会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他们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需要将那个他们讨厌的人视为好友。“到底该如何面对他人”,这个问题在不停地蹂躏他们自身原本的情感。“他们自身原本的情感”是“我不想跟这个人交往,不想跟这些人交朋友,我想要不一样的交友关系,我想要接触不一样的世界,我所在的圈子实在太奇怪了,我想要拥抱更广阔的世界,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走错了某一步”。


但在现实中,他们尽管讨厌对方,却还是和对方成为好友,对对方摆出温柔的脸色。这是因为他们太孤独了,因为他们无法以“真实的自己”生活下去。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因为孤独,所以即便讨厌对方也无法割舍和对方的关系,只能拖泥带水地一直保持着“意识里认为对方是朋友,但在潜意识中讨厌着对方”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关系。总而言之,自我疏离的人一旦和他人产生深入的交集,就会陷入“人际关系依赖症”。


如果人变得不像自己,后果之一就是患上人际关系依赖症。“我非我”的状态使人感到焦虑,甚至会让人毫无理由地杞人忧天。而人一旦把人际关系放在第一位,就意味着放弃了真正的自己,丢失了真正的人生目的。虽然他们在努力,但是迷失生活的方向,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迷茫。所以,父子关系的失败也可以成为日后朋友关系、恋人关系失败的原因。


儿时形成的对父亲的“服从和依赖”,就是在为高中时期形成不健康的朋友关系做铺垫,更进一步说,也是在为步入社会后形成不健康的恋爱关系做铺垫。有的妻子即便丈夫总是撒酒疯甚至对她拳脚相向,也忍不住要对丈夫掏心掏肺。这是为什么?这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感”使然。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独感”源自于“强烈的依赖心理”。她们为了逃离孤独感而奉献自我。只要为了丈夫奉献自我,她就可以逃离孤独。

正如弗瑞达·弗罗姆–瑞茨曼(Frieda Fromm-Reichmann)所说,自我牺牲型的献身是重度依赖心理的表现。有一个姐姐一边对患有赌博依赖症的弟弟说“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一边一次又一次地借钱给弟弟。这是为什么?因为姐姐太孤独了,她害怕如果不借钱给弟弟,姐弟关系就会破裂。


对家人抱有依恋心理的人应该努力尝试自立

对家人抱有依恋心理的人应该努力尝试自立。那些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为了回避职场上的斗争而依恋家人。他们对待家人的看法就是所谓的防御性价值观。如果肯定工作的价值,就会导致自我价值被剥夺。于是他们否定工作的价值,将家人视为唯一有价值的事物。


但其实,一个人越是企图用防御性价值观来保卫自我价值,就越容易认为自己无能,越容易加重自己的自卑感。“想要出人头地的人真是无聊透顶,那是堕落的人才追求的东西。”每当他们提出这种观点时,他们潜意识里对出人头地的憧憬则又加深了两三分。结果便是强化了“我是个无法出人头地的人”这一自我印象,加深了他们对自己的绝望感。


这就是伊索寓言当中《狐狸与葡萄》的故事。狐狸心里其实是想吃葡萄的,但是他摘不到,于是他就告诉自己:“葡萄很酸。”但是,人越是这么说就越想要“吃葡萄”,越是压抑“想吃葡萄”的愿望,越容易煽动心中想要批判他人的心理。


人之所以会强迫症式地批判他人,就是因为“想吃葡萄”这一被压抑的冲动或者说愿望。只要自己无休无止地批判他人,就可以屏蔽被自己压抑在心中的“想吃葡萄”的冲动或者说愿望。人之所以会强迫症式地批判他人,原因就在于他们认为身边的人不认同自己,最终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家庭。这就是被隐藏起来的真正的育儿动机。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往往会感受到莫名的压力。有的父母在公司里无法如愿升职加薪,他们为了保卫自我价值免受自卑感的蹂躏,就会主张这样的价值观——“公司不过是无谓的东西,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此,就可以忽视公司对自己的工作评价不高的事实。这种“对家人的爱”的价值就在于保卫自己。

电影《一一》剧照。


父母的焦虑、对爱的饥渴感、无力感、在社会上的自卑感等,这些情感会戴着“对家人的爱”的面具出现在家人眼前。这样的家庭就会培育出所谓的“听话的好孩子”。这些父母到底以爱之名做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比如,如果父母的占有欲很强,他们不会把自己的精力、能力用在自我成长上,而是想方设法地控制自己的孩子。扬·亨德里克·范登贝尔赫所著《可疑的母爱》中有这样一句话:“比起过度虚伪的爱,缺乏真实的爱对孩子而言更好受一些。”

过度保护、过度干涉是一个时常被批判的育儿问题,但父母们总把过度保护、过度干涉当作爱。他们为了逃避夫妻关系不顺的事实,而在育儿问题上注入过多的精力。如果不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到育儿上面,他们就会意识到夫妻关系陷入危机的问题。现如今有许多家庭从社会层面上看非常理想,结果却培养出问题儿童,这大多是虚伪的爱过度所致。

这样的父母一旦心中产生冲突,就会试图控制他人。他们为了回避自己心中的问题,而将精力放在操控孩子上面,结果便养育出了一个个问题儿童。只要他们一直叫嚷着“家人最重要”,就可以无视工作的价值。“在做那些强迫行为时,他们就能屏蔽自己无法接受的信息。”乔治·温伯格说,“强迫行为为我们提供了逃避的场所。”强迫行为之所以具有强迫性,正是因为它具有帮助人逃避问题的功能。一直叫嚷着家人的重要性的人,从社会层面上说,与强迫症式地追求名望的人完全不同,他们的价值观是正相反的。但其实从心理层面上说,二者是一致的。二者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的自我印象——“没有取得社会性成功的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电影《狗十三》剧照。


家人依赖症患者拼命想要在自己面前掩藏一个“真相”是“我无法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赢到最后,我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而名声依赖症患者拼命想要掩藏的“真相”则是“我很焦虑。我只有比别人优越才能感到安心,我想通过追求名望来抹平心中的焦虑,我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


家人依赖症患者只要不停地叫嚷着“家人最重要!家人最重要”就可以逃避现实,但是这么做的代价不小。首先,对他们而言,活着这件事将变得不再快乐。他们将丧失享受生活的能力、丧失沟通能力、丧失人格的统合性。当一个人在持续地做强迫行为时,强迫行为以外的事情都将变得不再有趣。也就是说,这个人成了一个不幸体质的人。乔治·温伯格曾言,强迫行为的优先度高于其他行为。


颠倒亲子角色的父母并不是真正将家人看得很重要,而是为了借由家人来满足自己对爱的饥渴。也就是说,此前,父母的幼儿式愿望没有得到满足,因此现在他们便试图通过对孩子撒娇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幼儿式愿望。如果父母能够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的幼儿式愿望,他们的孩子一定可以成长得更加健康,不仅如此,父母自身也能实现进一步的自我成长。


本文选自《长不大的父母:如何终止家庭创伤》,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小标题为摘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作者丨[日]加藤谛三

摘编丨安也

编辑丨张进

校对丨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