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观摩《觉醒年代》43集共计33个多小时2000分钟左右,于我而言,不仅是通过光影向百年之前那个伟大的觉醒年代的一次历史重返,而且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情感投入、思想净化与灵魂荡涤之旅。自始至终,一种久违的精神和人格的力量在剧中氤氲、积聚和腾跃,在北大内外、大江南北与天地之间升华为一种亘古的追寻、旷世的信仰,进而演变为民族的希望、国家的脊梁;与此同时,一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同化力量也在荧屏之前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和共情,通过各家视频网络平台密集滚过的弹幕和评论,无数观众无数次地表达了观剧感受。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觉醒年代》形成一股观剧热潮。


这种经由剧中大量的革命先驱、知识分子、硕学鸿儒、青年学生与普通民众等发散出来的精神动力与人格魅力,及其对当下中国观众产生的强大的情绪引领与艺术感召力,正是来自中国历史和文化的深处,在与屈原、司马迁、杜甫、韩愈以及辛弃疾、曹雪芹等的对话关系中展开,并在近代世界与现代中国的大开大合、风云激荡中呈现出来一种同情、温厚与忧愤、悲悯,深广而又博大,细腻而又动人。


在我的观剧印象中,获赞最多、使观众“泪目”最多的,正是那种在大量情节、细节与情绪、情感中投射出来的、属于中国士人崇高精神气质的君子之风与铮铮铁骨。在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胡适、鲁迅、毛泽东,周恩来,以至辜鸿铭、黄侃等独具个性特色与人性光辉的人物群像里,从身处日常生活与社会交往的举手投足和只言片语,到面临生离死别与家国大义的丰富痛苦与挣扎静默,无疑都有着中国人凌风傲霜、向死而生的最优美、最宏壮的生之弘毅及精神信仰。

鲁迅写作《狂人日记》。


实际上,当青年毛泽东在茫茫人海之中一闪而过却被细心的观众迅速定位,当“迅哥”(鲁迅)的每一篇名作和每一句名言都被观众殷切地期待,当辜鸿铭开始在观众的心目中逐渐变得“可爱”,特别是当陈延年与陈乔年兄弟的出场和牺牲牵动着每一个年轻观众的心弦,一种创新的主流文化生产与接受方式,也正在跟这一时期许多优秀的影视剧一起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热潮。能够取得这一成就,自然有赖于各位优秀的主创者们,如总制片人刘国华,编剧龙平平,导演张永新,主演于和伟、张桐等,以及服化道、摄录美各部门在视听层面创造的杰出的艺术感召力。这种艺术感召力所引发的观众思考和由衷赞叹,也便创造了当下中国文化景观中的“觉醒”现象。


青年毛泽东做思想动员。


当剧中那些觉醒了的中国人,以他们的青春和生命跟百年前中国生死存亡的道路选择和民族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荧屏观众,特别是90后和00后,当然都会不约而同地看到和感到他们的前辈。他们发现,这些前辈们是“心中有理想,眼中有光”的一群人。既充满着令人感动的魅力,也值得后来者追慕。


从上上个世纪出生的90后,到上个世纪出生的90后,这种跨越百年并通过《觉醒年代》而看见和听到,感受和震撼的,与其说是一种纯粹的艺术感召力,不如说是一种跨越历史的思想探索与代际对话。这种思想探索与代际对话,既具重大的现实性和面向未来的可能性,又深具令人期待的象征意义。正是由于观众和粉丝们的疯狂“追剧”,从大众参与的层面验证了百年中国的合法性,以及建党百年和中国道路的正确性。这也正是《觉醒年代》最大的底气。


同样,在剧中,总能看到观众们情不自禁发出的“谢谢你们!”的弹幕,我在想:这些观众既在致敬百年前的民族先驱者,更在感谢《觉醒年代》这部“有神韵”的笔力千钧的“千古好剧”。对此,我也有同感:觉醒年代的先驱者们已然载入史册,《觉醒年代》也将如此。

 

李道新教育部“长江学者计划”特聘教授,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


新京报编辑 佟娜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