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鼻家族”最近成了“国际网红”。

 

它们进行了一场数百公里的长途“旅行”,引发了全球的广泛关注,海外社交媒体上也到处是象群的照片和视频。

 

不过,在“萌照”“流量”的背后,人们更应该关注“断鼻家族”出走的原因,并采取相应措施避免人象冲突,保证人象和谐共生。

 

为了进一步借鉴国际相关“妙招”,新京报记者采访了非洲大象保护倡议基金会(EPIF)人象冲突小组组长、方案开发主任Greta F lori。Greta认为,象群出走原因有多种可能。在追踪大象的过程中,要尽量减少干预。此外,她对于中国政府及民众在此次事件中的反应和采取的措施表示了称赞。

 

近期,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联系国内外专家及多个国际大象救援组织,成立国际大象专家工作组,以实地调查、资料搜集等方式,确定大象迁徙的原因,争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非洲大象保护倡议基金会人象冲突小组组长、方案开发主任Greta F lori。/个人领英账户头像

 

中国应对措施值得称赞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中国政府在此次大象出走事件时采取的应对措施?

 

Greta:EPIF认为,中国一直在寻求与亚洲专家和其他国际专家合作,共同商讨对象群和人类最好的解决措施,这点非常值得赞扬。

 

我们也愿意继续全力支持中方,为应对当前挑战提供及时且可持续的解决方案。我们很高兴中方认识到,此次大象出走事件同样带来了一次机遇,中国可以向世界展示其对大象保护的承诺,并为保证人象和谐共存找到解决方案。

 

尽管应对这一挑战并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但是在学习其他象群迁移经验以及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以防止伤害大象方面,中国在国内外都释放了非常积极的信号,体现出中国致力于保护大象的承诺。

 

同样令人欣喜的是,我们看到了中国民众对这次“非同寻常”的象群迁移的极大关心,他们还为象群提供了不少帮助。

 

新京报:你认为中国对于亚洲象的保护工作做得怎么样?在野生动物保护方面,你还有哪些建议?

 

Greta:近几十年来,中国在保护现存的约300头野生大象方面做得很好。大象保护区需要持续的保护、管理,并且还需要对大型食草动物所需的完整景观提供保护。大象只有得到了充足的生存空间,并受到充分保护,族群才能够兴旺发展,它们所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也会进一步得到发展。

 

云南大象“出走”原因有多种可能

 

新京报:你认为大象为什么会走出保护区?

 

Greta:带着幼象的大象远离它们的已知范围活动是很少见的,出走的原因有多种可能。大象,就像所有其他动物一样,也许它们找到了一个足够安全、有足够食物的大片区域,才会停止行动。

 

2021年6月8日下午,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夕阳乡高粱地村,象群正沿着小石板河沿岸缓慢向西南方向移动。/IC Photo

 

新京报:你曾遇到过大象或其他动物走出保护区的情况吗?

 

Greta:在非洲,我们常常能看到大象离开它们所在的保护区,甚至可能每晚都会有这种情况。它们可能会在周围的农田觅食,白天再返回保护区的安全地带。

 

缓解人象冲突既要治标也要治本

 

新京报:如何有效避免或解决人象冲突?对于本次云南大象“出走”的后续解决方案,你有哪些建议?

 

Greta:人象冲突几乎总是围绕着获取资源展开,例如土地、食物以及水资源。如果跟踪大象的团队能够维持食物供给,那么大象为获取食物和水而肆意破坏民众财产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另外,大象的身心状态也很重要,需要尽可能地让它们保证冷静和舒适。如果这15头大象能够找到小片的原始森林,就可以为这场长途旅行缓解一些压力。

 

针对缓解人象冲突而言,可以采取的措施包括使用电围栏或蜂箱来阻止大象进入农业区。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有时只是将一个地区的人象冲突转移到另一个地区而已。当然,在部分受到(人象冲突)严重影响的地区,用这些方式缓解冲突依然很重要。

 

为了长期有效避免及缓解人象冲突,我们需要有关现有栖息地、周边的人类社区及大象活动规律的数据,此外还需要研究一些更为广泛的问题,例如大象栖息地周边人类社区的生活和土地权利等。

 

2021年6月1日,云南玉溪,图为玉溪大河附近100辆大卡围堵车,避免大象进入玉溪城区。/IC Photo

 

新京报:在追踪大象的过程中,工作人员和当地民众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Greta: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尽量不要给这些动物施压,不要激怒或打扰它们。民众应该(与它们)保持距离,把噪音降到最低。

 

最基本、简单的原则就是尽量减少干预,尤其要避免因为幼象而刺激到大象。任何引导象群远离潜在危险的干预都要冷静、协作地进行。现在,象群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食物和水的补给。因此,在大象可以不受干扰地进食、饮水和洗澡的地区,这是一种有效的干预措施。

 

新京报:从你的经验来看,在保护区的管理方面应该注意哪些内容?

 

Greta:保护区的管理工作能够得以开展,最初是因为政府有长期保护剩余自然区域的意愿。而保护区管理工作想要取得长期成功,就需要让居住在保护区边界的社群(根据保护区类型的不同,有些人也居住在保护区内)从自然管理中获得公平且切实的利益。

 

从保护区管理工作本身而言,需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管理决策需要以可靠的科学证据为引导,并通过有效执法来保持保护区的完整性。

 

具体到大象的保护工作,大象的体型、进食水平、智力程度、移动特征以及与人类复杂的互动,这些因素都增加了大象管理工作的难度。它们为其所分布的亚洲和非洲国家都带来了不小的挑战。

 

另外,大象还可以在减缓气候变化方面发挥作用,能帮助生态系统良好运转。因此,我们保护大象具有多重意义,不仅可以为生活在大象周边的民众创造收益,也是为了人类和地球更大的利益。

 

2021年6月3日下午,云南昆明,大象从山坳里走出。/IC Photo

 

新京报:未来应如何实现大象和人类和谐共生?

 

Greta:正如此前所说,大象能否有足够的栖息地,政府是否有意愿保护大象,并致力于满足人象需求,这些对于人象共生都十分重要。如果不能做到上述几点,就会有持续的人象冲突发生。

 

另外,即便大象有足够面积的受保护栖息地,人象冲突也不能完全避免。这就要求我们对这些冲突进行预判,并采取有效的缓解措施,比如设置围栏。我们还需要确保生活在大象栖息地周边的人类受到过充分的相关教育,能让他们懂得不要依赖破坏大象仅有的栖息地来维持生计。同时,如果大象的活动给周围民众造成了财产损失,也应对其进行适当赔偿。

 

新京报记者 栾若曦 实习生 张缘

编辑 张磊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