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星期二。早晨6点多,京西妙峰山下,石担路上,开始有村民来路边摆摊。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原来在附近陇驾庄大集摆摊的村民。8月以来,因疫情防控需要,大集关闭。但为满足周边村民采买日常生活物资的需求,当地在路边设立了临时的小市场,每周二、周五、周日上午开放。疫情造成的影响仍在延续,但村民们已经渐渐习惯了,防控不可放松,但生活还要继续,上山种菜、下山赶集,在谨慎和小心中,村民们的日常生活和疫情防控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大集取消,村民在石担路路边摆摊。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村庄外的采摘园

 

817日上午9点,京西门头沟安家庄附近,山间公路上车辆稀少,69岁的李淑兰坐在采摘园里的棚子下面,身后的山坡上,成片的玉米等待人们采摘,几只养在笼子里的鸡,不时轻声鸣叫。

 

近一个月来,随着疫情防控的加紧,李淑兰所在的安家庄村已经封村,她一直住在这片村外的采摘园里,招待过往的游客。如今,采摘的旺季即将过去,李淑兰也渐渐闲下来了。

 

采摘旅游旺季逐渐过去,李淑兰最近闲了下来。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李淑兰就是安家庄人,今年69周岁。因为疫情,安家庄封村,禁止人员随意进出活动,留在采摘园里,还是回村居住?李淑兰选择了前者,“在家呆着没意思,这里虽然风吹日晒的,但是至少有点事情干。”

 

从封村开始,李淑兰就留宿在自己的采摘园里。她在简单搭起的帐篷里,备了几床厚褥子,将就过夜。山里清凉,“我晚上都要盖厚被子的,不然真受不了。”

 

在院子的西面,李淑兰开垦了一片菜园子,茄子、青瓜、西红柿……园子里的果蔬,足以满足她的日常需求,也可以为采摘的客人提供农家饭。在她的菜单上,有80%的食材都能从院子里找到。李淑兰说:“菜是我自己种的,鸡是我自家养的,鱼是河里新鲜捞的。”

 

果园的树下,李淑兰还养了些鸡。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院子的正对面,是一小片苹果园,苹果树种得不高,和李淑兰的柴鸡们养在一起。果树采摘,是李淑兰开发的一项体验活动。

 

疫情让李淑兰留在了采摘园,但也吸引了更多的游客,李淑兰告诉记者,这两年采摘旺季的时候,人比以前还要多一点儿,生意反倒好做,“许多以前去外地旅游的人,现在不出京,都改到京郊了”。

 

深山果农的夏日乐园

 

沿着公路一直往西,进入群山,像李淑兰这样的采摘园经营者,还有不少。

 

就在付珠路上的一处峡谷中,刘青夫妻在自家果园大门前,摆着一张长木桌,桌上放着三两筐采摘好的西红柿和李子。

 

刘青把一张长桌摆在了果园前。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8月,全国多地再次出现疫情,京郊部分村子也启动了封闭管理。为响应疫情防控的需要,刘青夫妻把家里的桌子搬到了大门口,他们不再让游客自由出入果园,而是将自己摘好的果子摆在门口,方便路过的游客购买。

 

隔着公路,果园对面便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倒映着附近起伏连绵的山峰,稍作停留,还能撞见几只从远处峡谷飞来的野鸟。对面山上,一条铁路从山腰经过,一列载着货物的火车从远处便开始鸣笛示意,接着又呼啸着不见。这可能是一天中,深山与城市的唯一交集了。

 

狭长的果园紧挨着公路,另一侧就是群山。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刘青夫妻的16年岁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挺好,人少,防疫也好做。”

 

刘青夫妻的果园将近60亩,沿着公路的一侧铺开,两头距离有几百米。刘青在果园里搭起住宿的帐篷,为了方便巡园,她还在院子里备着一辆自行车。她说:“我平时在园子里都骑车,两边太远了。”

 

因为果园两边距离太远,刘青都在园子里骑车。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果园进门的右手边,种着西红柿和5000多棵果树,左手边则种了一些玉米、葡萄、小葱、山杏、黄瓜等农作物,不只是园内的杏子李子,自家种的老玉米和其它不含农药的蔬菜,都能成为刘青桌子上的售卖品。虽身处深山,刘青却不用担心自家果子的销量,“我们这儿还行,从5月份樱桃熟了就陆续来人了。”

 

刘青夫妻的果园几乎没有受到疫情影响,她说:“我们这儿附近就我一家,离村子也远,有路过的人就顺便买点水果蔬菜。一般是城市里头开车过来的,买完东西就走了。”


远离喧嚣,刘青对时事却很关注,提到近来的输入变异毒株也能聊上几句。她说:“不管咋样,还是希望疫情赶紧过去。”

 

70岁的守门人

 

门头沟区雁翅镇太子墓村,村口拉着一条红绳,充作栏杆,村民张九花正坐在保卫亭门口乘凉,有村里的车进出时,她会放下绳子,外来车辆则不允许进出。

 

太子墓村村口,有村民值守禁止外来车辆进出。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从去年到今年,这样的封锁和值守,成了村里的常态,进出村庄的每个路口都有人值守,值班的都是村民,每天两班,每班半天。

 

随着防控的常态化,封村也不像以前那么死板,村民们正常的生产生活也在渐渐恢复。就在村口,一家三兄弟的新房子正在建设中,主人告诉记者,房子是3月份开工的,疫情来的时候,确实受到一些影响,进度有点儿慢,但估计10月可以完工,“我们这里空气很好的,等疫情过去,欢迎以后来这里住。”

 

村里的年轻人不多,最小的也有四五十岁了,他们需要负责村里种的果树,所以,村口的守门人只能由村里70岁以上的老人负责,一共18位,早班30元一次,晚班60元一次,全凭自愿,早上八点和晚上六点换班,负责白班的老人多为女性,需要过夜的晚班则由男人承担。

 

张九花今年虚岁70,老伴是去年去世的,两个儿子也都不在身边,呆在家里其实挺无聊,所以报名参加了防疫值守的队伍。她告诉记者,只有做点事情才能让她感觉自己在生活,“种树种果子我也干不动,儿子们地方小也住不下,我一个人在村里,就干点能做的活儿。”

 

以前,张九花会去村里的文化中心转悠,看表演打发时间。“原来经常有表演的队伍过来,唱歌、跳舞都有,我就会去看,现在疫情,都不让来了。”疫情原因,文化中心的大门不向外界敞开,一条红绳拴起的简易路障,已经有很久不对外敞开了。

 

傍晚时分的琉璃之乡

 

傍晚时分,清凉的微风吹过,人们不用怕被毒辣的太阳逼出一身汗,开始在村里的小巷溜达、聊天。受疫情影响,门头沟区龙泉镇琉璃渠村没了往常的热闹,这座被称为“琉璃之乡”的古村在这一时间段里完全属于村民。

 

傍晚时分,琉璃渠村的村民出来遛弯。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来村里的人变少了,保安亭桌上的登记簿还停留在第一页。村口负责轮岗的村民,便三三两两地站着或坐着,聊着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或者趣事。

 

李建兵在村口开了一家小型超市,两年前,他将北京经营的饭馆交给家人负责,回到了村里,经营这个小超市。他说:“村里大部分吃的用的东西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超市虽小,种类却很丰富,除了零食饮料,李建兵还专门留了一个生鲜区,提供一些水果蔬菜和肉禽蛋。“这是疫情最严重那会弄的,村里头买菜也不方便,我从外面拉回来卖,大家也方便些。”每天凌晨三点,李建兵就会往批发市场赶,拉回新鲜的果蔬,以供当天村内需要。他说:“我和我儿子轮流着做,辛苦真算不上。”

 

李建兵戴着口罩在自家超市值班。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走在村内的水泥路上,现代民居和清代建筑融为一体。可以看到两旁有竖起的指示牌,也有复古的石子路。

 

一位抱着孩子的奶爸,撕开刚买的小零食,喂进儿子嘴里,慢慢悠悠地散着步;上了年纪的村民坐在木头椅子上,摇着蒲扇,与过路的熟人打着招呼。“村里头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很舒服。”

 

琉璃渠村历史悠久,不少民房都很古朴。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琉璃渠村历史悠久,村口矗立着两百米长的琉璃墙,村道上间隔几米就摆有琉璃花盆。历史记载,门头沟琉璃渠村琉璃制作历史已有千年,山上的页岩烧出来的琉璃洁白、细腻、不易漏,形成了门头沟琉璃特有的工艺。2017年,具有700多年历史的传统琉璃厂因环境因素关停,去年开始重新修建工作,打算建成一个琉璃博物馆,因为疫情,重建工作有些慢。

 

村子的另一头,就是正在重建的琉璃厂,根据官方发布的规划设想,重建后的琉璃厂将改头换面,升级为琉璃文创产业园。村民说:“等疫情过去,欢迎大家都来看我们的琉璃,用我们的琉璃。”

 

新京报记者 周怀宗 张树婧 见习记者 陈璐 摄影 王颖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