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9·11”改变了美国。

 

2001年的“9·11”恐袭之后,美国发起了“全球反恐战争”,先后入侵阿富汗、伊拉克。伊拉克战争10年前已告结束,而阿富汗战争则持续了20年。

 

20年后的2021年,美国终于狼狈撤离阿富汗,而它20年前推翻的塔利班再次掌权,目前正在筹备新的政府。

 

20年之间,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美国以“反恐”为名发起多场战争,长期以来国内外争议不断,数百万人因此流离失所。而全球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威胁仍存——就在美国撤离阿富汗前夕,喀布尔机场发生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包括13名美军在内上百人死亡。

 

20年前的“9·11”如何改变了美国?20年后的世界发生了哪些改变?全球安全是否面临新的风险?世界格局是否发生新的改变?新京报专访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政治所所长、研究员陈向阳。

 

“9·11”后,一场失败的、非正义的战争

 

新京报:2001年的“9·11”恐袭如何改变了美国?

 

陈向阳:2001年的“9·11”事件首先阶段性地改变了美国国家安全与对外战略的重点,使得此后的美国将反恐、非传统安全挑战和“大中东”置于大国博弈、传统安全挑战和亚太之上。


此后20年,美国政府将反恐扩大化,打着“反恐”的旗号图谋强化霸权,接连发动入侵阿富汗与伊拉克的两场战争,但最终却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以至消耗国力、自毁形象。

 

可以说,美国在“9·11”后的对外战略抉择一错再错,最终也加剧了其国内矛盾、加速了其霸权的跌落。

 

新京报:美国8月底完成从阿富汗撤军,这带来了哪些影响?

 

陈向阳:拜登政府仓促撤出阿富汗影响复杂。

 

首先,这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国际形象,暴露其只顾自己、不顾盟友的自私,和一再制造地区冲突之后扔下“乱摊子”不管的不负责任。整个撤军过程异常狼狈,则反映了美国综合实力在持续下降,美国的全球霸权已捉襟见肘。

 

其次,这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美国与其北约盟友的关系。在仓促撤军问题上,欧洲盟友很受伤害,他们可能会再次认识到美国靠不住,欧盟需要加快战略自主的脚步,以便“自己保护自己”。

 

从美国国内政治而言,这加剧了美国国内的窝里斗。因为撤军混乱,拜登遭遇共和党和民主党党内的双重质疑,其民调支持率大幅下降。

 

从国际层面而言,美国急于摆脱阿富汗战争,企图将战略重点转向围堵中国和俄罗斯,这或将导致大国竞争更趋激烈,地区稳定面临挑战。

 

新京报:如何评价美国持续20年的阿富汗战争?

 

陈向阳:在我看来,这是一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是美国打着“反恐”旗号去侵略一个国家,是美国把反恐扩大化和对“9·11”恐袭严重的“防卫过当”。从战争结果来看,这是一场失败的战争,再次证明美国对他国实施所谓“民主改造”是无法实现的。

 

新京报:阿富汗问题对于中美关系会产生哪些影响?

 

陈向阳:阿富汗问题对于中美,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机遇在于,美国希望在阿富汗问题上得到中国的帮助,中美因此存在开展对话乃至合作的空间;挑战在于,美国仍然将中国视作“首要挑战”,仍然试图围堵打压中国、以维持其难以为继的霸权。

 

未来一段时间,中美关系仍将复杂多变。若是美国持续加大对华围堵打压,中方必然也会进行有效反制。

 

“9·11”20年后,非传统安全挑战威胁加剧

 

新京报:过去20年,全球安全环境产生了哪些变化?

 

陈向阳:全球安全环境的主要变化在于,以恐怖主义为首的非传统安全挑战越来越占据上风,大国博弈与地缘政治等传统安全退居次位。再加上近年来新冠疫情与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居高不下,使得国际安全格局随之重塑,也就是我们说的“非(传统)升传(统)降”。

 

然而,近年来的美国政府无视跨国非传统安全挑战更显紧迫的现实,罔顾应对全球性挑战需要大国协助和加强全球治理,反而将战略重点放在强化大国竞争上,包括一再炒作“中国威胁”等。这不仅会加剧大国关系的紧张,同时将导致非传统与传统安全挑战叠加、全球安全环境更趋动荡严峻。

 

新京报:目前全球是否面临新的安全威胁?国际社会应如何应对?

 

陈向阳:如前所述,全球新的安全威胁主要是新冠疫情、极端天气和网络黑客等非传统安全挑战。但值得关注的是,国际恐怖主义威胁也仍然严峻,具体包括:“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的残余势力及其分支;地区恐怖组织,如“巴基斯坦塔利班”;西方国家的本土极端势力;网络恐怖主义。

 

对于这些全球性的挑战,需要全球性的治理。恐怖主义是人类公敌,国际社会应团结合作、共同反恐,摒弃“双重标准”,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发展和安全,以标本兼治。


“9·11”20年来,世界格局发生三大变化

 

新京报:过去20年,世界格局发生了哪些变化?未来的世界格局将如何发展?

 

陈向阳:过去20年,由于美国对外的“反恐战争”和对内的社会撕裂,以及经济全球化等影响,世界格局发生了实质性重大变化,全球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这些变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世界地缘格局“东升西降”与亚洲复兴;世界力量对此“南升北降”与新兴经济体群体性崛起;国际战略格局多极化加速,特别是经过过去一年多以来的全球战疫,使得冷战后的“一超多强”格局演变成了新的多极格局——这个多极包括美国、中国、俄罗斯、欧盟等。

 

长远来看,未来的世界格局将从当前“不均衡的多极”朝着“相对或更加均衡的多极”发展。

 

新京报记者 谢莲

编辑 张磊 校对 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