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终究没能按时迎来这场选举。
12月24日，这个日子对于利比亚民众而言尤为重要，因为它不只代表着利比亚宣告独立70周年，更重要的是，利比亚原本要在这一天进行总统大选，期望这次选举能成为利比亚迈出10年动荡局势的崭新开始。选举正式开始前两天，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致信利比亚议会议长遗憾表示，按照原计划举行选举已成为“不可能的事”。临近大选都没能拿出最终的总统候选人名单，首都的黎波里附近武装力量蠢蠢欲动，外部势力也对这场选举虎视眈眈。经历了10年波折的利比亚民众原本想在这一天前往投票箱，为利比亚的未来做出选择，但选举推迟，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否投下这一票。
“我们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利比亚的黎波里的一名杂货商Nabil Al-SharifTarish对“非洲新闻台”说道。Tarish原本非常期待这次总统选举，希望这个由利比亚人民选出来的总统能得到全世界的承认，并拯救利比亚摆脱长年累月的危机。但总统选举被叫停，让Tarish困惑不已，“这场选举究竟要推迟到什么时候？”对此，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提议，在与国民代表大会协商一致的情况下，将选举推迟一个月，等到2022年1月24日再举行。在本周早些时候，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主席在没有公布最终总统候选人的情况下，下令解散了全国各地的选举委员会。半岛电视台指出，此举已经在实质上推迟了选举。总统大选原定日期是在2020年由联合国主导、在突尼斯举办的利比亚政治对话期间确定的。《纽约时报》指出，但这场选举存在“先天不足”，缺乏统一的法律依据，导致其一直处于危险状态。
资料图：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的次子赛义夫·伊斯兰·卡扎菲。图/IC photo
自2011年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的政权被推翻后，利比亚国内局势长期处于东西割据的状态。利比亚东部武装由“国民军”领导人哈利法·哈夫塔尔执掌，民族团结政府（过渡政府）控制首都的黎波里等西部地区。东西双方势力一度开战，直至2020年10月，冲突双方才签订停火协议。利比亚东部仓促地通过了一项选举法，而西部地区却没有通过。该法律曾经历多次修改，有人指责修改法律只为让哈夫塔尔获得总统参选资格，因此在利比亚各地遭遇严厉批评。利比亚东西两股势力在选举问题上没有形成明确统一的宪法框架，引发了后续一系列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员王金岩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缺乏成熟的选举法，对候选人资格界定不明确，才会出现近100名候选人，并且热门候选人的身份都颇有争议，所以直至12月中旬都未拿出最终候选人名单。其中最有争议的候选人还要属利比亚东部武装“国民军”领导人哈夫塔尔、民族团结政府（过渡政府）总理阿卜杜勒·哈米德·德贝巴与卡扎菲的次子赛义夫·伊斯兰·卡扎菲。哈夫塔尔曾在2019年至2020年进攻的黎波里。德贝巴被指责没有按照选举法及时下台参加竞选，并涉嫌滥用公共资金，以收获选民支持。国际刑事法庭指控赛义夫·伊斯兰·卡扎菲犯有战争罪。三名候选人都因各自原因而备受指摘，并在利比亚国内划分阵营。《纽约时报》指出，当前情况让民众担心，如果其中一人获胜，其他人会激烈地质疑选举结果，或导致局面进一步分裂。
利比亚内部分歧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选举的进程，潜藏在利比亚局势背后的外国势力同样不容忽视。利比亚位于非洲北部，有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曾一度富甲非洲。据彭博社报道，西方许多国家都有意投资数十亿美元开发利比亚的能源。此外，利比亚也颇具战略意义，算得上欧洲移民的中转站。在卡扎菲政权结束后，利比亚陷入权力真空。不同势力为争夺这个拥有将近700万人口、石油资源丰富国家的控制权而争执不休。美国和平研究所高级项目研究员托马斯·M·希尔（Thomas M. Hill）撰文分析称，2011年后的利比亚已经变成了地区大国的竞争舞台。利比亚的战后乱局给了西方国家可乘之机。王金岩表示，这些国家通过支持利比亚国内不同派别，将利比亚内战变成了一场代理人战争，加剧了利比亚局势复杂性，才让分裂持续了10年之久。
利比亚在最后时刻决定推迟选举。/社交媒体截图
仅拿总统候选人的资格问题来说，各国纷纷持不同立场。美国反对赛义夫·伊斯兰·卡扎菲参选，埃及、阿联酋支持哈夫塔尔。在选举确认推迟后，多国都表达了对选举延期的失望。当地时间12月22日，美国驻的黎波里大使馆发表声明，呼吁利比亚各方领导人迅速解决进行选举的法律和政治障碍。法国政府发言人和德国外交部长也都表示将致力于推动利比亚选举的顺利进行。外国干预也让利比亚极为不满。据《利比亚观察员》（The Libya Observer）报道，利比亚国家最高委员会主席哈立德·迈什里指责外国政党和大使干涉利比亚选举进程，并对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施压。“如今外国势力对利比亚选举的干预已经到了不可接受的极限。” 迈什里说道。由此可以看出，虽然由联合国牵头，利比亚在去年签署了停火协议，决定在利比亚全境实行“完全和永久”停火，并让所有外国雇佣兵和战斗人员离开利比亚，但外国势力从未真正退出利比亚的舞台。一年的平静期背后仍有涌动的暗流。王金岩表示，当时联合国为促和，强烈压制外部干预因素，但随着大选临近，尤其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希望在利比亚的“蛋糕”上切割更多利益，因此干预力度明显加大。这次大选推迟背后也反映出利比亚内外竞争博弈的激烈性。
选举已被推迟，在当前紧张的局势下，更多人担心的是利比亚短暂的和平或被打破。来自不同武装组织的部队动员了其在首都的黎波里的武装力量，还有武装人员用沙袋封闭了首都南部的道路。照片显示，甚至有坦克被部署在首都周边地区。12月中旬，还有武装人员冲入民族团结政府总部和国防大厦。作为预防措施，的黎波里的学校纷纷关闭，要求家长将学生接回家中。利比亚的局势变化引起了联合国的注意。联合国利比亚支助团(UNSMIL)发布声明称，目前不同团体的武装力量动员造成了紧张局势，增加了冲突升级的风险，呼吁各方采取对话方式解决政治分歧。
联合国利比亚支助团(UNSMIL)发布声明对利比亚局势表示关切。/社交媒体截图
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化，利比亚也有重返分裂和暴力的可能性 。大西洋理事会利比亚问题研究员埃马德丁·巴迪（Emadeddin Badi）表示，（利比亚）冲突一定会发生，甚至有演变成一场广泛战争的可能。不过，王金岩的看法没有这么悲观。她指出，的确选举推迟的时间越久，发生冲突的可能越大，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其实长年纷乱，利比亚内耗也非常严重，他们已经“打不动了”，因此利比亚未来发生大规模内战的可能性极小。局势的僵持也影响了利比亚的经济发展。英国《卫报》指出，本周内，一个武装组织关闭了利比亚三个主要油田。爆发冲突的可能性或导致武装组织更频繁或更广泛地停止石油生产，从而打击利比亚国家财政。
其实，退一步说，即便选举顺利举行，一场总统选举也未必能治愈利比亚的所有伤疤。如果当选后的领导人想要有效开展工作，首先要解决根本性问题。人权观察组织利比亚地区负责人哈南•萨拉赫(Hanan Salah)表示，利比亚是如此支离破碎，部分武装力量可以不受惩罚地开展活动，某些候选人甚至不能前往特定地区进行竞选活动，缺乏法治和问责机制的利比亚也很难有公平的选举。但这场选举仍有其重要意义。王金岩认为，因为这场选举最大的意义在于让利比亚的政治进程走入正轨。不论选出哪位候选人成为新总统，都可能引发小规模冲突。但一旦实现大选，在选举结果不被乱局推翻的情况下，这就意味着利比亚真正逐步走向统一。
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建议推迟大选至2022年1月24日。/社交媒体截图
不过，现在亟须回答的问题太多了，推迟后的选举能否举行？推迟过渡期间，谁来控制利比亚？针对选举基础是否有统一宪法框架？从目前看来，显然很难在短短一个月内，将积压的问题全部解决。12月初，国际社会各方围绕利比亚选举能否举办不断出现质疑声。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专门任命斯蒂芬妮·威廉姆斯(Stephanie Williams)担任利比亚问题特别顾问，她曾在2020年主导利比亚冲突双方达成永久停火协议，在处理利比亚问题上颇有经验。威廉姆斯想要在推迟的日子里四处奔走，与各方力量对话，以挽救选举不至“流产”，她在一档播客节目中强调，国际调停永远都不会太迟。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利比亚国内各方力量和联合国将主要围绕选举问题展开博弈。谈及利比亚未来局势走向，王金岩认为，如果没有外部干扰，利比亚问题不会演变至今。因此，利比亚想要真正走出泥潭，外部力量须摒弃私利，发挥促和作用。另外，利比亚还要利用此次选举，选出一位既有政治经验，又不夹带私利的总统，带领利比亚走出困境。据新华社报道，当地时间9月24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联大一般性辩论召开期间应约同利比亚总统委员会主席曼菲通电话。王毅表示，当前，利比亚政治进程正处于关键阶段。和平局面来之不易，希望利各方排除干扰、克服困难，坚定不移推进政治解决进程。应切实落实“利人主导、利人所有”原则，尊重利比亚人民自己的选择，照顾利正当关切和合理诉求。应坚持发挥联合国斡旋主渠道作用，同时充分听取利国内各派及周边国家意见。
预告
直播｜2024大运河“开漕节”主题系列活动2024-04-19 09:30
4 华为Pura70正式开售2.0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