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云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木吉乡,“新疆边境第一乡”,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的家乡,位于帕米尔高原东麓,在“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的注视下,静谧而安逸。


远行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从木吉村出发,前往乌鲁木齐,他将在那里参加此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活动,见到此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


出发前,他回望自己的村庄、牧场,牦牛和骏马,伫立许久,转身钻进车里。


1月13日15时许,到喀什机场。


“您是网上那个‘党徽大叔’吗?”“我是思政课老师,能跟您拍张照吗,回去给我的学生们讲……”


飞机上,隔壁座的同行者,专门向大叔亮出衣服上的党员徽章,两人都伸出大拇指,互相点赞。


从候机大厅到飞机座位上,从游客、安检员到飞机乘务员,他不断被人认出、握手,要求合影。


来时路上,他对着车窗一遍遍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练习自我介绍,雾气一层又一层。


“您好”

“谢谢”

“我是新疆克州阿克陶县木吉乡木吉村牧民党员阿布都加帕尔·猛德。”

……


在阿克陶县,他专程买了一套西装,理了发。


在木吉乡生活了53年,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去乌鲁木齐,也是第一次坐飞机。


手机不停地对着飞机窗外拍照、录像,拍没电了借别人的手机继续拍。


舷窗外,是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和连绵起伏的雪山,他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看着生平第一次看到的这幅美丽画卷。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新京报记者  李京统 摄


回放


今年年初,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因一条视频引发关注,他也因为这条视频上了央视《新闻联播》。


去年7月2日,几名来自湖北的游客在旅途中车子陷入泥地无法前行。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和朋友看到后赶紧上前帮忙。他们徒手在泥水中帮助推车,最终帮车辆脱险。


“我们这里下雨天的时候有些路就会很泥泞。当时连续下了三天雨,他们(游客)从公路往这边下来不久,车陷到泥里了,我看到有车停在那里不动,就叫上另一个朋友一起骑着摩托车过去,帮助他们脱困。”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对方执意给钱,他普通话不好,情急之下就把党员徽章亮了出来。


素材来源:网络


“我就想56个民族是一家人,所以我不能收这个钱,我就把党员徽章亮了出来。我当时想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党员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是站在党员的立场上帮助他们。”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他说:“我是一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员,我清楚自己有理想。”


每年七八月雨季时,经常有外地游客因为不熟悉地形被困在泥泞之地,他常会协助民警开展救援,有时甚至比民警还要先赶到事发地。


“这都是小事,都是应该做的事。在我们这里,大家都会觉得这是平凡的事,客人大老远来了,我们要照顾好他们。”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诚如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所说,助人,已成为一种习惯。


木吉村村民塔哈依·托乎提白克介绍,有一次他的三头牦牛被困,“当时牦牛都陷到腰的位置了”,万分焦急之时,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帮他一起把牛拉了出来。他说,如果牦牛不能及时救出来,他就会损失三万多块钱,这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


还有一次,一位其他村村民的牦牛丢了,向他求助。他找了三天,跑出50多公里,用皮卡车把牦牛运了回来。


这么多年来,做了多少好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疗伤


“木吉”的柯尔克孜语意思为“火山喷出的泥砂石”。在木吉乡有个著名的“昆盖山火山景区”,这里有新疆海拔最高的火山口,四周被高原湿地环抱。


木吉乡平均海拔3700米,山峦起伏、沟壑交错,有十几座山脉,近百座山峰,大片冰川,还有木吉河、喀拉佐克河、马尔坎苏河3支水系。木吉河两岸,是大面积的高山草甸草场。柯尔克孜族人世居于此,与骏马、牦牛为伴。


木吉村像是个婴儿,躺在雪山的摇篮里。站在村口,目之所及,尽是绵延不绝的雪山。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在骑马。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1月9日早上,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在自己家的炕上醒来。炕很矮,刚没过脚腕。卧室是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儿子第二天晚上才会放假回来,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个子不高,满手老茧,典型的高原红肤色,额上四道抬头纹,纹路很深,眼神朴实、憨厚而坚定。


洗漱完毕后,他从炕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黄色的骆驼毛大衣。他分外珍惜这件衣服,每年穿它过冬,如此已八年。衣服所用的骆驼毛,是他母亲生前为他收集的,母亲已于2010年去世。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喂马。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家旁边,饲养着两匹马,一匹蓝色,一匹红色。2012年,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花3000元买了这匹红色的马,2016年曾有人出价6万,他没卖,舍不得。蓝色的是他目前最爱的一匹马,2018年花3万元买的,名叫加力尼库克。


茫茫雪山,戈壁草甸中,马儿陪他纵横飞驰。


距离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家约4公里的地方,是他的牧场,养着20多头牦牛和10多匹马。每天下午他都会骑着摩托车到他的牧场去巡查一番。他中专学的是畜牧兽医专业,会给牦牛和马治病。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的牧场。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弹库木孜,这是柯尔克孜族弹奏的一种弦乐器。


1月11日傍晚,他翻找了近两个小时,突然,他拿出一张老照片,又蹦又跳,照片上的人,是他已去世多年的父亲。


“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有三个姐姐,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从小备受父母宠爱。18岁时,他随父亲开始学习弹库木孜。父母相继离开后,加之生活和婚姻上的不顺。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幸好,有库木孜相伴。


一天忙完,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回到家中,取下柜子上的库木孜,开始弹奏。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唱原创歌曲《护边之歌》。新京报记者  李京统 摄


2012年,他开始自己创作,至今已发布20多首原创歌曲,其中60%是关于爱情的,30%是关于爱国、护边的,10%是思念父母的。


他说,2012年至2015年,是库木孜给他疗伤。


那段时间,他常常把自己关在家中,弹奏库木孜,或自言自语,或朗诵自己写的歌词。


“人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在我的人生中只有我自己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我相信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回报,之前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我想我什么也做不了,因此我也流过泪。”说到这,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已是热泪盈眶。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流泪。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家中,他在炕上弹唱时,儿子会偎在炕边鼓掌。


那时候,他不愿与人分享。而现在,他的歌声走进了很多人的婚礼现场。


“儿子很优秀、懂事、听话,是我生活中乐观向上的最大动力。”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父子


1月10日晚,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站在门口,不时张望。儿子在阿克陶县读初二,父子二人已三个月未见面。


没多久,儿子从车上下来。


父子见面,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疾步上去抱住儿子,“哈,呼气。”说着,朝儿子的嘴巴里闻。


“好!没抽烟没喝酒,很好!没有撒谎!”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用大手拍着儿子说。


“与他同龄的很多孩子已经开始抽烟喝酒,但我的孩子没有,我很骄傲。”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他对孩子要求严格。“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不管你了。”这句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想让我高兴的话你就好好学习”,但他叮嘱儿子最多的,是做人要诚实。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与儿子。新京报记者 李京统 摄


儿子名叫加尼甫拉提·阿布都加帕尔,他最向往的大学是北京大学。


“将来想成为一名警察。”加尼甫拉提·阿布都加帕尔低着头小声回答,因为乡里的警察会经常帮助他,所以他也想成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我也希望他将来能当一名警察。”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是成为警察,现在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通晓法律,公平公正地办事,为人民服务。”


平时放假回家,加尼甫拉提·阿布都加帕尔会帮爸爸喂马、放牦牛。


加尼甫拉提·阿布都加帕尔说,爸爸身上最让自己自豪的,还是帮助别人。“现在在学校里同学们会叫我‘网红的儿子’,我感到很自豪。”


同样,儿子也是父亲的骄傲。


曾经,阿布都加帕尔·猛德也吸烟、也喝酒。现在全戒了,为了儿子。


“后来家里只剩下我跟儿子,抽烟对我没好处,我还要好好陪儿子,喝酒本来对身体也不太好,就全戒了。”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护边


如今木吉村的新房,建于2016年。那一年,阿克陶县发生地震。


当年11月25日,阿克陶县发生6.7级地震。震中地处山区,木吉乡并未出现人员伤亡,后在政府的支持下开始灾后重建。柏油路、新房、太阳能、翻新的学校,均由政府出资。2018年年底,木吉乡全乡脱贫。


木吉村四组。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党和国家给我们盖房子、发补贴,生活越来越好。”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自己作为一名老党员,有责任有义务做好榜样,同时作为边疆的一员,更应该以感恩的心态回馈社会。“每个人都有义务把边境守好,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家。”


为把边境守好,一代又一代的木吉人成为护边员。


木吉乡与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和塔吉克斯坦共和国接壤,42个边境山口,其中有9个重要边境通外山口,人称“新疆边境第一乡”。


目前,在木吉乡有1200多名护边员。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的祖母、父亲、母亲都是护边员。2009年4月,他主动申请,成为一名护边员。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在巡边。受访者供图


他从小在牧区长大,对边境地形非常熟悉,精通骑射,还擅长养马。在担任护边员期间,他为边境派出所养马、驯马。边境偏僻,有时遇到极端天气,补给无法及时运上来,他就用自家有限的草料优先保障军马,这项工作他干了6年。派出所不少新来的年轻民警,也是在他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学会骑马。


按照职责划分,护边员都是定期轮换上山驻勤。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却主动要求与民警一起常年驻守在边境。每次巡逻,他都会主动前来参加,走在队伍前方,担任向导。


2012年,边境发生一起境外人员非法越界事件,他协助民警第一时间将嫌疑人抓获。“当时乡里很多护边员一起参与,在统一组织下成功将嫌疑人抓获。”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回忆说。


有一次,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到边境线护边,三天三夜没回家,他家里的牦牛没人管理,处于生产期的5头牦牛发生意外,小牦牛胎死腹中。直到几天后民警入户走访,才得知了这一情况,发动全所民警为他捐款弥补损失。


“我在当护边员的过程中认识到,守护国家的边境,是非常重大的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是2017、2018年左右,当时护边员护边的过程中受了很多苦,有些人血压高,有些人适应不了气候,呼吸困难,也有人牺牲了。看到这个情形我就想,守护国家的边境是最光荣的事,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2020年8月,他向派出所提交了退出护边员队伍的申请。“不能拖大家后腿,更不能只拿工资不干活。”他说,由于常年在高寒缺氧的环境下工作生活,落下了心脏疾病和风湿病,加上年龄越来越大,每次巡逻都是勉强才能跟上队伍。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老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无法继续承担护边员的工作。自己虽有不甘,却也接受。”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在骑马。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他说,在今后的日子里,将更加注重身体保养,以便于更好地发挥作用,继续为国家作贡献。


“把这里守好了,我们的生活才能更好,因为这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有我们在这里,就是木吉的钢铁长城!”


木吉村村民阿布都苏力坦·沙地尔,今年24岁,已担任护边员4年,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加上他,一家三代都是护边员。“我是一名中国人,我是一名光荣的护边员,守护祖国的边境是我的责任,我要保护好伟大祖国的边境!”


“刷到大叔那个视频,我流泪了。”阿布都苏力坦·沙地尔说,看到大叔的事迹后,他打算提交入党申请书,以大叔为榜样,也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


珍藏


1月12日上午,准备去乌鲁木齐之前,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匆忙地收拾着行李,他脾气急、手速快。


忽然,他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党员徽章,和一枚建党100周年纪念章。他说,这枚党员徽章就是他帮助武汉游客时佩戴的那枚。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展示自己的党员徽章。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这枚党员徽章对于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而言,又有了更多的意义。他说,今后会在参加“七一”、国庆等重要活动时才会佩戴这枚党员徽章。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有十多枚党员徽章,每天出去都会随身戴着党员徽章。其他的党员徽章会专门放到一个地方藏好,“放到小孩找不到的地方,不能让他们随便拿走。”


“爱惜党员徽章,就像是爱惜我们的祖国,这也是我赤诚之心的表达。”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


1998年,29岁的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加入中国共产党。他说:“当时我入党是因为共产党员的义务就是为群众办好事,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发现入党的人是认真、忠诚的人,我发现了党员身上的优点,使我非常敬佩,所以申请入党,我想成为一个和其他党员一样优秀的人,甚至比他们更优秀。”


入党时,时任木吉村党支部书记伊力亚斯·玉苏甫对他说:“党员一定要对党忠诚,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需要大家帮忙的就尽管提。一定要发挥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经常帮助群众,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党员。”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的入党介绍人是时任木吉村村委会主任阿曼土尔·孜亚。“他当时对我说,我一直关注你,你提交一份入党申请书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回忆。


心愿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此前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喀什,距离木吉乡200多公里。他说,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是北京天安门,最大的心愿是能到天安门广场看一次升国旗仪式。


“我想带着自己的党员精神,到天安门广场去,在那看到国旗飘扬的样子。”谈到这里,看出来,他有点兴奋。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火了,也没想到这件事在全国得到了这么好的反响,我只想给那些游客给予帮助。”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说,“我真的很开心,只有我自己懂,其他人可能体会不到。之前我爸爸妈妈非常疼爱我,后来我在生活中遇到一些困难,这个过程中我心情有些沉闷。我很认真地对待生活,我自己很诚实、有理想。如果有人说我不诚实,我就会很难过。”


2021年1月,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担任木吉村四组组长,平时负责传达乡里布置的工作,给村民下达通知、组织环境整治等,同时也会继续协助边境派出所维护边境安全。


“每次给他安排工作他都能积极按时完成。”木吉村驻村第一书记买买提江·亚森介绍,比如关于火山口的保护,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每天都会骑着摩托车在火山口附近转,发现问题会及时报给村委会。


木吉村村干部余麒麟介绍,他刚来时,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大叔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积极,每次开会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前三个到的肯定有他,而且经常第一个到。”


余麒麟2021年11月14日来到木吉村工作,分管党务。他回忆,大概是11月20日,他下发通知晚上9点开会,大约8点45分的时候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就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大叔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非常热情。”他说,虽然这次火的是阿布都加帕尔·猛德,但其实这里的人都非常热情,谁看到别人有困难都会主动帮忙。


如今,每天都会有人慕名来到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家,平静的木吉村因他而被众人所知。


1月8日下午,两辆车停在他的家门口。带头下来的,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苏然其·别克巴依,身后跟着的是阿克陶县人民法院第一党支部的党员,来此举办主题党日活动。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迎上去,两人紧紧相拥。苏然其·别克巴依说:“阿布都加帕尔·猛德以前就经常为人民做好事,除了这次被大家关注到的这件事之外,其他的好事还非常多。”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和他的马。新京报记者 马骏 摄


阿布都加帕尔·猛德曾多次获评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边境管理支队“优秀护边员”,并于2012年、2021年分别获评阿克陶县“优秀共产党员”、木吉乡“优秀共产党员”。


近日,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州委决定,授予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同志“自治州优秀共产党员”称号,下发《关于在全州组织开展向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同志学习的通知》,号召全州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向阿布都加帕尔·猛德同志学习。


与记者告别时,大叔说:“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们应该多多去发掘,我只是很平凡的一员。”


言罢,阿布都加帕尔·猛德转身离去。


脚下的雪,绵厚而洁净。


撰稿/摄影 新京报记者 李京统 马骏  

校对 危卓 视频来源:我们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