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坝河桥下救人的男子,历时一个月终于找到了。

10月29日早8点半左右,一名老人在坝河桥下落水。一位骑电动自行车路过的男子见状,没有一丝犹豫,停车、脱衣、下水,一点点游到老人身边,将老人拖拽上岸。看到老人被医护人员接手急救后,他套上外衣径直离开了,没有跟旁人说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被拍到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那天之后,朝阳区将台乡一直在寻找他。直到11月29日,救人的王建东终于被找到。

王建东今年37岁,是山东人,在北京一餐厅做厨师长。在上班路上救了老人后,他穿着湿透的衣服继续工作,没有刻意向任何人提起。他说,“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没必要宣扬。”

王建东停车准备救人。现场视频截图


十分钟救一人

10月29日,王建东像往常一样,8点左右骑着电动自行车出了门。冬日将近,北京天气渐冷,他穿上了棉袄,但骑上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风吹在脸上生疼。

王建东家住团结湖附近,要到颐堤港购物中心上班,他在那里的一家餐厅做厨师长。那天骑到坝河桥的时候,他发现桥边聚集了很多人,同时听到了桥下传来的呼救声:“有人掉水里了!”

一个身穿深蓝色外套的老人脸朝下漂在水面上,手脚摊开成“大”字型,一动不动。王建东见状,迅速停车脱衣,准备下水救人,“我早一分钟下水,老人就能早一分钟获救。”

脚刚进水,他一下子咬紧牙关,”实在太凉了!”他其实不太会游泳,自小长在菏泽曹县的农村,童年时在下雨后积水的大土坑里学会了“狗刨”,来北京二十年,他再没游过泳,对自己的水性也不是很自信,“只不过当时实在来不及想这些。”

好在游泳技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下水后王建东手脚并用刨了几下,就在水上浮起来了。落水老人漂在桥洞下面,离岸边大概有三米。游了一阵,他发现自己踩不到底,“我当时有点慌,想着抓紧时间游过去把老人拽上来吧。”

游到老人身边后,王建东一只手抓住老人的下衣角,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腿,一点点往岸边游。老人穿的棉衣已经吸饱了水,特别沉,王建东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拽,两条腿使劲划水。

岸上有人在给他加油打气,有人让他注意安全,有人准备帮忙。当时在现场的陈金奎看见王建东游得吃力,赶紧下河堤帮忙拉人,同时向身后喊道:“过来搭把手!帮个忙!”

听到陈金奎的呼喊,又有几个人过来帮忙。岸上的人手拉着手,在陡峭的河堤上形成一条“人链”,把王建东和落水老人都拉了上来。前后不到十分钟,老人得救了。

王建东前去救人。现场视频截图


救人后转身离开

王建东的贴身衣物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头发啪嗒啪嗒往下掉。风一吹,他冻得直打哆嗦。陈金奎当时就在旁边,“我看着他脸都发白了。”

穿上外套,活动了几下冻得不听使唤的手脚,王建东就想走。“我看到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很多人围着老人,我不懂急救,也派不上用场了,而且上班要迟到了。”

陈金奎想拦没拦住,王建东顾不上说话,也冻得说不出来话,笑笑就骑车离开了。他比上班时间稍迟了十分钟,同事们虽然奇怪,但也没想到他是去救人了。

餐厅9点上班,王建东经常提前一个小时就来做准备工作,中午值班最多的也是他。在同事们眼里,王建东是个勤奋能干的人,“他会主动做好每一件事情,并且帮助新员工成长提高。他做菜好,做人更好。”共事三年的店长这样评价他。

同事王雨蒙刚好看到王建东换下的湿衣服,这才知道他在上班路上救了一位老人,“他简单说了一句后,就开始工作了。”

告诉妻子的时候,王建东也是轻描淡写的。听到丈夫说自己从“冷得拔人”的水中爬出来,直接穿着湿的贴身衣物上班,蔡维茶很心疼,想给丈夫送件干衣服却被拒绝了,“怕耽误工作。”

两人各自上班,直到回家,蔡维茶才从丈夫口中听到更多救人的细节。在老家上学的女儿知道爸爸救人的事,兴奋地要和英雄爸爸通话。

蔡维茶也为丈夫感到骄傲,在她眼里,王建东一直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十几岁开始学厨师,在北京打拼了二十年,工作时做了无数的菜,下班回家的他也愿意再为家人做一顿饭。平日里话不多,但很细心,蔡维茶去年才来北京工作,王建东怕她不适应,每次休息两人都会出去逛一逛,饭后也会一起去公园散步。

王建东在工作中。受访者供图


“当时我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啊”

对王建东来说,救人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除了自己和妻子的几个同事知道,他再没向别人提起。

他还是会每天骑着电动车路过坝河桥,想到自己曾经在这救了一个人,心里有点高兴和骄傲,有时也会想,“那个获救的老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不知道的是,将台乡一直在寻找他。

现场只有一段模糊的视频,将台乡政府领导下的“将小爱”工作组及志愿者服务队只能用这段视频寻找他。乡政府工作人员走访了坝河周边的超市、酒店、饭店、报刊亭等处,并向沿岸散步的群众打听,希望能还原现场,得到他的消息。

王建东和妻子在北京游玩。受访者供图


直到11月29日,蔡维茶的同事突然分享来一条新闻:将台乡正在寻找老人落水事件的施救者。“这是在找你丈夫,他真是做了件好事。”同事按照寻人启事下的电话,联系了将台乡政府。

接到将台乡政府的电话时,王建东很不好意思,他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自己算不上英雄。得知他救下的老人已平安,王建东松了一口气。

时隔一个月,看到自己当时救人的视频,王建东忍不住感慨,“当时我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啊。”

新京报记者 彭镜陶 吴梦真  
编辑 刘倩 校对 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