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3年3月2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访问基辅，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晤。图/IC photo

3月2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突然访问了乌克兰。

岸田文雄此次出访，主题词原本是印度。一则印度是G20轮值主席国，二则意在发布岸田高调推动的所谓“面向实现自由开放的‘印太’”愿景新计划。

但21日上午，日本外务省突然发布声明，称岸田文雄“将访问乌克兰”，而这个“将”仅仅让大家等待了几小时：当天稍晚，日本NHK电视频道上就播出了岸田文雄从印度乘机抵达波兰，随后出现在毗邻波兰—乌克兰边境的波兰小镇普热梅希尔的镜头。

不久前，美国总统拜登正是循同一条路线，采用几乎如出一辙的“突访”方式，对乌克兰进行了自俄乌军事冲突以来首次的访问。

日本和平宪法对首相访问战区国家有诸多限制，或许为避免麻烦，作为二战结束后首个进入战区国家访问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采取了“拜登模仿秀”的做法，且比拜登走得更远。

1月份时，泽连斯基向岸田文雄发出了访问基辅的邀请，随即外界传出岸田将在3月底前出访乌克兰的消息。但上周，就在动身前往印度前夕，当媒体追问“如何评价访问乌克兰传闻”时，岸田依然给出了“并没有具体决定”的回答。

对于此次出访，日本外务省声明十分简短且“例行公事”。一些分析认为，透过这些话，似可隐约看到，岸田文雄匆忙进行此次访问，背后的压力来自何方。

首先，在孤立俄罗斯方面加紧“抱团”的G7，对其唯一的亚洲成员国日本构成巨大的“阵营压力”。尽管G7各国在许多问题上矛盾重重，但它们在冲突爆发之初就形成了一致的对俄攻守同盟，且随着战争的延续日益加码。

在2月21日之后，岸田文雄已是G7国家领导人中唯一未曾在冲突后到访乌克兰的。这在“站队乌克兰”已愈来愈明显成为G7“政治正确”的当下，是亟需补上的一课。和包括安倍晋三在内的历届日本首相不同，岸田文雄明显选择了近乎向G7西方阵营“一边倒”外交和地缘政治战略。

此次访问虽然时间短、行程紧，但岸田文雄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在已成为G7领导人“打卡圣地”的布恰亮相，并摆出了经典的“布恰表情”，其背后的G7因素昭然若揭。

事实上，外界在日方事先丝毫不泄口风的情形下，仍大体准确地预估了岸田访问乌克兰的行程甚至大体日期，也正是因为准确把握了岸田文雄此番急于访乌的“原动力”：5月，G7峰会将在日本广岛开幕，泽连斯基作为特邀嘉宾，将以视频方式出现在会场，留给岸田文雄见缝插针“补课”的时间窗口，其实也不过这般大小。

▲当地时间2023年3月2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访问基辅，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晤。图/IC photo

一些分析家、尤其来自美国方面的分析，更多强调日本和亚洲地缘竞争者有意借此寻找同情者和军事同盟者。但必须看到，在远东军事格局上，日本是严重依附于美国的附庸者，“大格局”方面更是无需多想。

或许，卡内基基金会一份分析报告的解读有几分道理。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时，日本惟恐“把俄罗斯逼过去”反对制裁俄罗斯，此番又惟恐俄“成为被效仿的对象”转而主张对俄“严防死守”，正所谓“既患得，又患失”。

这种心态，并不仅仅体现在岸田此次突访乌克兰上。日本已累计向乌克兰许下逾70亿美元援助，明显呈“前松后紧”，且越来越积极的趋势。

但分析认为，迫于种种原因，日本迄今只敢给乌克兰提供发电机、头盔、防弹背心、非武装无人机等“非战斗性军事装备”和人道物资，令其在“G7对乌援助竞赛”中相形见绌。即将主办G7峰会的岸田文雄面上无光，急于通过这次戏剧性访问弥补。

对此，即便同情乌克兰的许多日本人也“有话要说”。

3月3日，长期为寄居日本的乌克兰难民（几乎都是妇孺老弱）提供财政支持的组织“日本基金会”公布了一份调查，显示在最多时高达1500万的战时乌克兰难民中，高喊“人道援助不遗余力”的日本累计仅接受了不到2300人，且他们中绝大多数深切感受到包括语言和社交隔阂在内，客居日本的种种不便。

有日本志愿者对此评论称，与其兴师动众万里“打卡”，还不如踏实做好“拔一毛以利天下”的事，把滞留在日本境内的两千乌克兰老弱妇孺好好照料一番。

▲日本东京涩谷街头。图/新华社

如果说2014年爆发克里米亚事件后，G7国家对俄罗斯的谴责和制裁只是虚应故事，雷声大、雨点小，那么日本则毫无疑问是G7中最细的雨、最弱的雷。

不仅如此，2019年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东方经济论坛上，安倍晋三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称兄道弟、亲切同框，还特意当场播放了自行制作、长达2分40秒的“日俄合作”专题视频，称自己和普京正构想“同一个梦想”，2019年正在见证“日俄关系史上前所未有的文化交流”。

事实上，安倍晋三执政期间，和普京会晤达27次之多，不仅赠送了私人礼物秋田犬，还特意亲昵地邀请对方到访自己家乡。

安倍的目的，一方面是希望巩固日本作为能源进口大户和出口大国，与俄罗斯这个“能源输出、制成品输入型经济体”互利；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历史性地解决战后长期悬而未决的“北方四岛”问题。

但事实证明，即便安倍不顾国内强烈反对，将日方立场大幅后退到“提供丰厚援助，仅要求收回四岛中较小的两岛”这个底线，依然也会无功而返。

目睹这一切的岸田文雄改弦更张，试图借助乌克兰战争令普京和俄罗斯陷入西方集体孤立的局面，让日本搭上“G7政治正确”的“新干线”，借此稳住其因国内支持率不佳而动摇的执政根基。

如果说，依托强势门阀背景，有充分自信的安倍，敢于在俄乌问题上“剑走偏锋”豪赌一把，那么执政根基浅薄，民意支持率也飘忽不定的岸田则既不敢、也无资本和底气冒险。因此，跟在“G7政治正确”和国内民调指南针后面“打卡”，就成为顺理成章的选择。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刘昀昀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