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宋摹本)局部,现藏于弗利尔美术馆。

  我们生活在日新月异的现代,所有目光都投向未来。

  在这样的时代,“神话”,这个词语仿佛一枚琥珀,被封锁在遥远的时空里;它静止,不再变动,只有古文文献和博物馆才是属于它们的居所。更何况,先是有尼采的“上帝死了”,到了后面伊格尔顿将“上帝及其代理人”的新体系一并取消,所谓的信仰体系早已瓦解;现代艺术又不停地攻击神性、祛魅、降格,世俗生活的色彩完全掩盖其上。今天的神话,好像只是HBO不断改编的奇幻元素,一种印刷在商品上的装饰,或者充当奇幻小说的素材,从某种角度来看,神话似乎真的“死”了。它变成僵硬的符号,一只琥珀里的虫子,不再为未来社会提供新的意义。

  果真如此吗。

  首先,我们要说神话并没有死去。它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两种面具——一面是官方的,神话总是与一个民族的性格血液相关,爱琴海的古希腊诞生了园丁似的神话,北欧的日耳曼神话则充满冷峻和压抑的气息,南美的印加帝国在平原和森林间崇拜火神与太阳,而农耕中国所诞生的神话更能体现中国人的思维性格,和谐,浪漫,天人合一。克洛德·列维-施特劳斯曾经对各地的神话民俗进行观察总结,从中分析出人类社会共有的结构;恩斯特·卡西尔在国家神话和语言中找到了政治启示。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文化形态,不同的民族性格,都是神话这只茧蛹孕育而生的结果。

  而神话的另一张面孔则属于民间及个体。它本身就是我们的远古祖先对世界提出的不同解释,用天神的活动来解释自然现象,通过对神的崇拜在大地上寻求慰藉;而英雄故事、鬼怪传奇更是在民间不断扩张补充。人与神交谈、对抗、踏上旅程并实现自我,这种秩序的建立在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的《千面英雄》里被视为一个人的自我体验,“本质上,这是一种意识的扩张,以及随之而来的存在的扩大(启明,变形,自由)。最后的工作是归返”。在中国,曾历经流浪的作者申赋渔同样看到了这一点,他在同法国华人的对谈中意识到重写一部历史书的必要性,而书写历史,必然回归到神话这个“中国文化的因子”。

  所以,无论未来社会如何发展,艺术与哲学走向何处,技术和机器将如何统治生活,将创造这一切的,都是人。而人,便一定有先天的血液和基因。古老的神话已经在极为遥远的地方,喻示着我们的现在,和未来。

  详见B02-B04版·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