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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1日下午,我在中国传媒大学的一个艺术馆见到崔永元,最近一段时间,他正陷入“天价代言费”的漩涡——有人质疑他2亿代言费捐出前是否交税,有人感慨他“脑子有问题,为啥不多买几套房子……”

  下午3点,崔永元身穿白色休闲装,端坐在一张百年长桌旁,他不说话,等我来问。我和他寒暄,打趣说我此前在新京报做调查记者,传递了很多“负能量”。他打断我的话接茬说,“做公益也有负能量,而且特别负”。

  他举了一个负能量的例子,看我听得入迷,感觉不尽兴,又举了一个。像是憋坏了,以每秒大于5个字的速度连珠炮似地说开来。说累的时候,看一看桌案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又开始说话。

  做基金会,幸福感少了

  访谈中,崔永元会很平静地将一个尖锐的话题抛出来,掷地有声。面部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丰富,有时候斜着眼笑,有时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略做愤怒状……这个做了近三十年记者的媒体人,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大男孩,显得有一些情绪。

  崔永元说,做基金会近一年来最大的感受是,幸福感越来越少了,越来越不开心,“作基金会之前,将公益当成一件轻松快乐的事儿,但是,真正做公益的时候,面对很多无端的质疑,”他感到伤心。

  “个别质疑者简直胡搅蛮缠。看到一张图片是孩子在吃肥肉,就会质疑说你们为什么让孩子天天吃肥肉,这个养猪的人是否是我的亲戚。”

  他一股脑举出多个被无端质疑的案例,还往往在讲完一件事情之后,加一句反问:凭什么呀?!

  不愿视辱如常

  崔永元说,做公益慈善是他很平常的一种选择,没有什么高大上,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如果继续无端泼脏水,我不玩了好不好”。他始终不理解,自己抽烟的时候,别人不会对他说三道四,当做公益的时候,怎么遭遇这么多无端质疑。

  在我对崔永元访谈的这篇文章发出不久,同样在做公益,同样也是媒体人的邓飞鼓励崔永元,“做公益必然会有遭遇质疑甚至无端泼脏水……须隐忍妥协,视辱如常”。

  4月19日晚9时,温州的十多名年轻的公益领袖的一个聚会上,多名公益人对我说,看了报道后“非常理解崔永元的苦恼,希望他坚持做公益,不言放弃。”

  但是,刚过“知天命”之年的崔永元显然有点不忿:“至于其他的慈善公益机构,愿意被人破鼓乱扔锤,愿意被人围攻……有这个受虐的快感的人,我管不着,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能做,我也不认为世界上好的慈善机构是这样做的。”

  捐还是不捐?

  吐槽了两个小时后,我还是想问一问他,2亿元的“天价代言费”到底是不是要捐出去。崔永元微微一笑,来了兴致,他拿出当记者时候的犀利,开始连珠炮似地将问题抛给我。

  崔永元:现在是两种方式,你帮我参谋一下。一个是捐出去,一个是交了税了拿回家去。

  记者:我觉得第一种方式好。

  崔永元:为什么?

  记者:因为你做的是公益,传播正能量。

  崔永元:我拿回家有什么不对的呢?2亿元是我的代言费呀。

  记者:可以啊,你可以拿。但是我认为,传播公益的方式更好。

  崔永元:第一个捐,第二个拿家去,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捐出去,高一大截。

  记者:是。

  崔永元: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理解我。(笑)你和那些人(无端泼脏水的人)是一样的。

  记者:那你有可能会选择拿回家么?

  崔永元:我现在就想征求你的意见,我可以不可以拿回家呢。

  记者:我坚持前者。(笑)

  崔永元:如果我拿回去,导致你对我的社会评价降低了。那我会很伤心了。

  记者:为什么?

  崔永元:理论上讲,我将钱拿回家,是不应该导致我社会评价降低的。必须改变国人的这种观念,这才是慈善发展的动力,才能让更多的人将公益慈善当成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道德背负和压力。做慈善,你可以不改变你的生活方式,你可以有游艇,有别墅,不违反法律,不违反道德,在这个基础上,你捐一块,我觉得都是好样的;你不捐,也没有问题。

  其实此前,他已向媒体表示过,会将2亿元的代言费捐给自己作法人代表的永源公益基金会,但听到我坚持“将两亿元捐出去”的答案后,他还是微微一笑,似在预料之中,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严肃地说:“任何人做慈善,都被人认为是不干净的。如果是这样,中国的慈善不可能健康的发展。”

  新京报记者 申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