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摄

  凭《白日焰火》里的张自力一角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让廖凡认为“终于有了一点值得去说的东西”。而此前,不少业内人士曾表达过对他的肯定,认为他是一个“随时准备走红的人”。

  这部电影出现在廖凡人生的低谷——拍《建党伟业》时意外坠马,肩部被钉了12根生物钉,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产生了怀疑:“我有必要这么玩命吗?”这突然闪过的怀疑又把他拽向痛苦的泥潭:“我怀疑这事儿干吗?”

  “他为这个戏付出了非常多。”这是《白日焰火》的导演刁亦男形容廖凡最频繁的一句话。而在接受新京报专访时,廖凡仍然强调,这部戏是送给自己的一个礼物,“你工作了那么久,这个东西足以作为一个节点,把过去那些东西都忘掉,然后重新开始。”

  如果早给我,会让我少走弯路

  新京报:如果“柏林影帝”在三十岁的时候给你,会不会有不同?

  廖凡:当然会,如果三十岁给我,它会让我少走更多的弯路(笑)。

  新京报:但在四十岁时获得它,是不是也会让你更理智地看待它带给你的东西?

  廖凡:就像我原来说的——大家都觉得我有点瞎编,不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甚至拍完后可能所有人都骂,但我也会觉得这是送给自己的一个礼物。

  也许是因为当时自己正在低迷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东西,觉得终于可以去结束这样的低迷——工作那么久,走了很长的路,你觉得这个东西足以作为一个节点,把过去那些东西都忘掉,重新开始。拍完的时候正好是我39岁生日,按照南方的习惯,也就是40岁了。

  新京报:你用了多久时间走进这人物,又用了多长时间走出来?

  廖凡:那一年,开拍前就只拍了一部很短的电视剧,之后没再接其他戏。因为电影里的跨度有夏天和冬天,中间都是在等着冬天的到来,所以就拍了这一部作品。

  新京报:你曾说在极寒的条件下,表演已经无法控制,只能用本能去演?

  廖凡:冷的时候容易偷懒,想很快把这些事对付过去。但你又不可能对付过去,还得尽量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所以有时候完全是一种本能的表达。

  新京报:那我们可以在张自力的身上看到廖凡吗?

  廖凡:如果我去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也许我会比他做得更过吧(笑)。

  接受荣誉前已做好最坏打算

  新京报:你接戏的标准是什么?

  廖凡:(角色)好坏别太分明就好。

  新京报:有人形容你是“艺术的苦行僧”。

  廖凡:说得太惨了!我有那么惨吗?太矫情了。如果喜欢干一件事,你就能接受它带来的所谓“艰苦”;如果你觉得不值得坚持,那就不去干,不用觉得特苦、特惨。

  新京报:你如此爱这份工作,为何又曾感到沮丧?它在哪里让你觉得它亏待了你?

  廖凡:以前做一些事会毫无保留地去做,但当你遇到一个挫折时,你回想起来,确实是会有些害怕,觉得可能再多一块砖,或者摔的姿势再歪一点,可能就没法再从事这个职业了,你就会后怕,然后怀疑,会想,我需要那么做吗?有必要那么去玩命吗?要那么去不计成本地去干这事吗?这种怀疑会让你沮丧,沮丧于“你这么怀疑这事干吗?”

  新京报:你拿奖后,孟京辉欢呼说这是“理想主义的胜利”。

  廖凡:因为他一直觉得我是理想主义的一分子。

  新京报:选择这部电影也是理想主义吗?

  廖凡:也不能叫理想主义吧,但我觉得这群人还是相对很单纯。在接受这些荣誉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为了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

  像导演(刁亦男),能干自己喜欢的事,他可以把其他所有东西抛弃,而且不是说“等价兑换”,抛弃多少我就要得到多少,他可以不要这不要那。这种状态、心态特别好,而且还不着急,也不上火,踏踏实实地在那儿做,很平静。

  ■ 角色解读

  其实他已动了真情

  新京报:你对“白日焰火”的理解是什么?

  廖凡:他(张自力)确实只能在那个时间去释放某些想表达的情绪,已没有任何其他机会。这个释放的信号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也许是一种致歉,不是那么单纯的,毕竟到后面他似乎才发现,他以为是他设置的虚假爱情游戏,其实他已经付出了真的东西,只是那时不自知而已。

  新京报:看到最后他跳舞那段时,我感到自己在发抖。心里特别酸,但又无法解释。

  廖凡:是,他就是有一种酸楚。每人看完感觉可能不一样,比如我去看首映,看到他(张自力)回到同伴中庆功、喝酒,话都是我们当时随着情绪现编的,就两句词,看到那儿我觉得特别难过——当你回到一个正常的现实中,你却变得虚假起来,而当你在你以为虚假的情境中,其实你已经动了真的感情。那种错位……

  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