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一介是当代中国哲学界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魏晋玄学、道教与道家、儒释道与中国文化等方面研究成果丰硕。新华社发

  9月9日晚9时许,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中国哲学与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汤一介在北医三院离世,享年88岁。昨日下午1时,北京大学官方微博发布讣告称,将在北大人文学苑1号楼设立灵堂,9月11日至14日接受吊唁,遗体告别仪式将于15日9点在八宝山殡仪馆东礼堂举行。

  汤一介是当代中国哲学界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魏晋玄学、道教与道家、儒释道与中国文化等方面研究成果丰硕,从中国传统文化研究最终走向古今中西文化的研究,范围宽广,影响深远。“汤先生特别可贵的一点,是他开放的胸怀。换句话说,汤先生是在世界范围内来思考中国文化,你可以看到他对西方文化的关注。”北大哲学系主任王博对记者说。

  学术研究之外,汤一介致力于文化交流与推广。1984年,他和冯友兰、张岱年等学者共同发起创建中国文化书院,竭力弘扬中国文化。书院编选书籍,举办国际学术讨论会,开办文化补习班,梁漱溟等著名学者授课,备受追捧,被认为是上世纪80年代推动“文化热”的一支代表性力量。

  2003年,汤一介发起并主持《儒藏》工程,希望将儒家文化瑰宝予以系统、全面地收藏,使之“成为全世界最权威的范本”。值得一提的是,《儒藏》可以做成电子版进行全文检索,便于使用。谈到主持《儒藏》,汤一介生前曾形容为“非常小心,战战兢兢”。作为《儒藏》的首席专家,他将这一工程的编纂计划延续至2025年,届时收入10亿字儒家典籍的《儒藏》大全本将面世。

  今年5月,习近平来到北京大学,向汤一介了解《儒藏》编纂情况,赞扬他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承、发展、创新做出了很大贡献。

  昨日上午在人文学苑,已有北大学生自发前来帮忙料理后事。“(来帮着料理后事)让我觉得,他永远不会离开你。他这个人,他的精神,特别好,通过文章就可以感受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士对记者说。

  ■ 探视办公室

  父子作品集摆在同一书架

  昨日上午10时许,记者来到北京大学人文学苑,这里是汤一介生前工作的地方。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已有媒体在采访、拍摄。北大哲学系主任王博正接受几位记者的群访。

  走进办公室,便看见右手边挂着一幅书法,写着“旧邦新命”四个大字,王博认为这四字反映了汤一介的学术视野和学术关怀。左手边书架上,第一层摆放着汤一介的父亲、国学大师汤用彤的作品全集;往下一层,则是《汤一介集》,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共十卷,300多万字;第三层则陈列着《中国儒学史》。往里走,书架被《儒藏》精华编填满。

  2003年,汤一介发起、主持《儒藏》工程,组织数百位学者参与儒家典籍的整理、研究工作。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仅《儒藏》精华编就包括500本1.5亿字儒家典籍,办公室陈列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办公桌上,也放着两本书,一是《儒藏》精华编中的一本,一是汤一介自选集《反本开新》。

  “反本,就是必须对我们的哲学源头有深刻的把握,了解得越深入,才会越有面对新世纪的强大生命力;开新,一方面必须对我们的传统哲学做出新的合乎时代的新解释,另一方面又要利用我们传统哲学的资源来对当前人类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创造出新的哲学理论。在这个文化转型时期,我们要有一个文化上的自觉。”汤一介曾这样解释“反本开新”。

  走出人文学苑时,记者看到学者袁行霈所撰“李兆基人文学苑记”,其中写道:“夫人文二字典出周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心灵之安顿,道德之培育,行为之规范,精神之升华,莫不有赖于斯,然则人文之义大矣哉!”人文学院对面的操场上,有工作人员在搭台,红色背景布上写着“北京大学2014年开学典礼”。

  其后,记者去往北大校园内汤一介生前的住所,发现门窗紧闭,安静无人。

  ■ 追忆

  “有容乃大”令人感佩

  汤先生就像是我的兄长,他第一个发聘书给我,我来到了北京大学。他研究魏晋玄学,著作《郭象与魏晋玄学》影响极大,既继承了他父亲汤用彤的学术,又有自己的观点。更重要的是,他带了一批研究生,在道教、道家文化研究方面培养人才,打开了一个新的格局。

  我个人感佩的是他的学术人格,他强调“有容乃大”。记得有一次在比利时,我们在一起聊天,他讲了一句话,我印象十分深刻,他说:“我现在75岁了,我觉得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有容乃大’。”他确实如此,把不同的学人,不同的性格、不同学术追求的人,透过中国文化书院会聚在一起。 口述:陈鼓应(学者)

  宅心仁厚+雷厉风行

  我上过汤老师的课,大概1981年,他最早在北京大学开设魏晋玄学的课,我就上过。当时,可以说盛况空前,那时讲哲学,还是用旧的范式,带有很深的“文革”痕迹,但汤老师在哲学里讲历史,在历史里讲哲学,别开生面。他的课非常受欢迎,阶梯教室能容纳两百多人,坐得满满的,甚至有其他院系的学生也来听课,有时走道里都有人。那时的盛况,现在不大能见到了。

  汤老师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又和学术上的严要求——雷厉风行——结合起来。我主要是研究王阳明,在他的影响下,看了很多西方哲学著作,明确了中西兼通的学术方向,由此我打开了思路。 口述:张学智(学者、北大哲学系教授、汤一介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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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藏》编纂何去何从?

  汤一介先生走后,他主持编纂的《儒藏》工程将何去何从,也值得关注。

  “10年前,《儒藏》是在争议中立项的,学界认为做不好会适得其反,可以说没有汤老师就无法立项。”北大儒藏编纂与研究中心杨韶蓉说,汤一介还是项目首席科学家,及4名总编纂之一,同时还担任《儒藏》编纂中心主任。因为汤老去世,学校也会开会研究《儒藏》项目首席科学家、《儒藏》编纂中心主任新任人选安排等事项。

  缺少汤一介的《儒藏》工程,能否如期完成编纂、出版?

  杨韶蓉说,经过百册出版,《儒藏》编纂工作制度、流程已较为成熟,形成了稳定的编纂、出版队伍,并总结了曾经的经验教训,“所以下一步,《儒藏》会稳步推进,精华编肯定会在规定期限内保质保量完成。”

  “汤老对这点也一直坚信。”杨韶蓉回忆,最近一次和汤一介聊起《儒藏》,还是两周前在汤老的家中,“大家抱着积极态度在谈。”

  不过,汤一介博士生、《儒藏》编纂与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甘祥满对“精华编”的下一步编写工作少了信心,“自己感觉像缺少一盏明灯似的,也许精华编接下来编写时还会有什么问题,但可能别人就缺乏他那种掌控全局的高度和能力。”

  《儒藏》“精华编”在今年6月出版到100册,按计划,将于2017年9月完成全部339册的出版工作。

  父亲纪念馆黄梅正式开馆

  昨日,汤一介父亲、我国著名哲学家、国学大师汤用彤在祖籍地湖北省黄梅县的纪念馆也正式开馆,“按照原计划,本来汤老和他儿子都将过去,但现在只能改由学校派人代替前去。”杨韶蓉说。

  昨日,汤一介在北大的家中,仍不时有朋友、学生来探望、慰问家属,而其家人婉拒了记者采访。

  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 许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