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祥今年38岁,正处在一个导演的最好年华。 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20年数字

  票房最高作品:2016年《七月与安生》 1.67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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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香港影迷来说,曾国祥是个熟脸——曾志伟的儿子,曾宝仪的弟弟,总在一些香港小片里演一些面带衰相的三四号宅男。直到去年的《七月与安生》,人们才发现这个年轻人做导演也有一套。而对于曾国祥自己来说,从进入演艺圈的第一天起,他心里想的就是当导演,演戏只是“对当导演有帮助”。

  现年38岁的他,非常能代表当下的香港年轻电影人,他痛快有冲劲、前卫不失文艺。谈到回归后香港导演北上的潮流,他坏坏地笑了:“幸好当年他们(老导演们)走了,否则我们这些新导演肯定没戏拍。”

  回首

  当演员挺好,就当给自己放假

  从小,曾国祥和外婆、妈妈一起在加拿大长大,身处娱乐圈威震八方的父亲曾志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说自己和普通小孩成长没有什么分别,就连“星二代”这个标签也是进了影视圈才后知后觉,那时他才知道,因为父亲自己在别人眼中会“不一样”。

  少年时曾国祥已经开始“喜欢电影”,姐姐曾宝仪总跟他分享流行影视文化;读高中时,他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片,华人导演中最喜欢王家卫。16岁的时候,他告诉曾志伟自己的梦想是拍电影,沉默5分钟后,曾志伟回了句“念完大学再说”。他松了一口气,毕竟父亲不反对他“进圈”。

  此后的曾国祥,几乎挖空心思把自己的前途和电影梦挂钩,大学时,他选择了对当导演和编剧更有帮助的社会学。大学毕业前,曾志伟发现儿子做电影的决心没有动摇,他找到陈可辛,为儿子在其制作公司求得了一份工作。

  在陈可辛公司的最初几年,他做助理、场记、后期,熟悉了电影工业的每个环节,这段经历对他后来的电影事业帮助很大。期间有导演问他要不要尝试表演,他想了解演员的心态对当导演有帮助,就一口答应。2001年,和冯德伦合作的《幽灵情书》是他的处女作。之后他经常在一些亚文化的香港电影里扮演小人物,演过嫖客、宅男和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等一系列“废青”。无论角色大小,他觉得很有趣,“其实,做导演是个孤独的过程,演员则能认识很多人,至今我都想延续这个身份,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2009年他第一次执过导筒,同好友尹志文拍了一部讲述五对男女爱情故事的影片《恋人絮语》。事实上,这个想法早在2004年就诞生了,当时两个男生坐在一起,把自身经历写进剧本,无奈拍摄计划一直被投资人推翻,又遇上金融风暴,最后只能申请政府赞助基金作为资金……来来回回几年,曾国祥也凭此片入围了第47届金马奖最佳新导演奖。

  归途

  最想传承80年代香港电影

  回归那年,曾国祥18岁,内地电影市场日益壮大,很多香港名导陆续北上拍戏。香港政府也开启了很多培养新导演的计划,这样的环境给了像曾国祥这样的年轻影人很多机会,他笑着说,“幸好他们走了,我们这些新导演才可以在香港拍小成本电影,否则如果他们还是全在香港的话,我们肯定是没戏拍了。”

  在曾国祥的定义里,标志着自己北上拍戏的作品是《指甲刀人魔》和《醉后一夜》,《指甲刀人魔》是他与彭浩翔共同打造的剧本,邀来周迅出演;拍《醉后一夜》时他甚至专门到北京体验夜生活,但两个电影因为拍摄时间太紧张,他至今都不是特别满意,“那时剧本还没完好就要拍,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在内地拍什么片。”

  此后,他没再急着交出作品,慢慢挑剧本。2016年曾国祥交出了《七月与安生》,影片上映后口碑票房双收,获奖无数,观众很难相信,这个讲述内地题材的电影出自一个香港男导演,“这几年是一个自我了解和了解内地的过程,拍《七月与安生》时,我和美术老师、制片人跑了内地很多地方,走南闯北找素材,感受内地生活,和内地朋友相处,因为你要确保电影‘接地气’,很多细节能让观众看进去。”

  曾国祥说现在的自己虽然还在学习中,但确实越来越了解内地市场,他经常和香港的年轻导演朋友说,内地市场很宽容,能够让香港导演有选择的机会,“年轻这辈一定要努力去内地拍戏,不是说做这个选择是种妥协,或是要放弃自己在艺术创作上的坚持。这是个熟悉、学习的机会,对创作人来说反而是种出路。”

  面对日益增加的票房市场,曾国祥认为这些外在的市场元素并不能直接影响他的创作,“我不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市场因素会有考虑,但更多还是从故事本身出发,目标观众是什么?适合不适合市场?”

  作为一个纯正的香港导演,他说自己最想传承的是整个80年代,香港电影人齐心并进的合作精神,“我爸那个年代和制作人的关系非常有意思,合作很默契,例如这部戏我来拍你来演,下一部就可能你做导演我来拍,或者你编剧我导演,同一批人换着不同的角色,碰撞出很多想法、创意,大家都在齐心做好一部电影。”

  同题问答

  新京报:你这20年来个人或创作上有无明显变化?

  曾国祥:现在想的东西格局比较大一点、拍的东西比较宽一点,自己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冲动。我不是说冲动是坏事,冲动和轻狂对创作有好处,但比较鲁莽;现在会考虑更多、想得更远,更操心了,年纪大了就会这样(笑),例如以前觉得故事有意思就拍,现在就要想适不适合内地、价值观是什么、衡量各方面的因素。

  新京报:香港演员现在活跃的并不多,你怎么看待演员断层问题?

  曾国祥:我必须帮香港年轻的艺人说个话,说香港没演员了对他们不公平,真的仍有很多有才华、潜质的演员和新人,只不过客观环境使港片制作比以前小了很多,没给他们练习的机会。我有机会拍纯港片的话,合适的话会把机会给这些演员。

  新京报:和内地演员合作增多,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曾国祥:我很欣赏尊敬内地的演员,他们大多科班出身,有很正统的学习过程,有严肃对待演员的态度跟专业的工作模式;而香港很多演员不是专门学过表演,例如一些人原本是歌手,因为火了有的演戏机会,在拍戏的过程中在慢慢学习形成自己的一套,也很有才华。

  新京报:现在一年待在内地的时间有多少?合作的工作人员是内地的更多还是香港的更多?

  曾国祥: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在内地,也有想过长居北京买房子,但多数时间我都是跑来跑去,没有稳定下来,就算在北京买了房子也只能放在那空着,就先不走这一步。合作对象比例都是一半一半,具体还是基于项目,项目合适谁就找谁。

  新京报:如果能够穿越回去,会对20年前自己说些什么?

  曾国祥:不要浪费时间,再努力一点。年轻人似乎都觉得时间多,这个明天再想、再做,可当你年纪越来越大就觉得时间宝贵。如果我每年能拍部自己喜欢的、有热情的电影就足够了,拍到自己走不动或是不想拍为止,这样就很幸福。

  撰文/新京报记者 周慧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