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看见了自己。
那时黄昏在死去。
（一）现实
我看见瑟缩在角落的我。
面前不平整的空白世界，凹陷凸起的是菱形方块。月光落在地上，锐利的棱角依然张牙舞爪。
被风裹挟的脚，真是无路可走了。
嘲笑声，谩骂声，像潮水一样，我差点溺死。
可我做错了什么呢？是回家时没有向邻居伯伯问好吗？是接过老师发的试卷时没有说谢谢吗？还是在公交车上没有给那个白头发的奶奶让座？
这样我就不是好孩子了吗？我帮伯伯扔掉了门口的垃圾袋，帮老师打扫了办公室的卫生，还帮奶奶拎了买菜的购物袋。
我知道了，只要捂住耳朵，这样就什么都听不到啦。
“妈妈，梦也会这么沉重吗？”
梦有多荒唐，现实也就很荒诞。
（二）渡口
摇橹的人不停不歇，没有人也渡，有人也渡。
我看见，和他坐在渡口的我，迟迟没有上船。
他低低地吟起顾城的小诗：“我一会看云，一会……”，我打断他，慌乱地指向天空，“你看看，那是不是牧羊人在放云？”
云被风吹散，聚拢，又散，又聚。
光影踱步，他的脸像一张没曝光好的照片，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鲜衣怒马少年时，有无数种模样。
干净的白衬衫，墨绿色的领带，升旗仪式发言时的激昂；浸透的短袖，挽起的裤腿，体育场篮球比赛上的矫健；平整的校服，端正的校徽，自习课阅读时的安静……我预谋一场邂逅，假装偶然路过，小心翼翼地偷看，对视后会心一笑，小小心思无处遁藏。
“笨蛋，那只是梦幻的青春啊。”
而他始终是我的梦。
（三）坠楼
烈烈的风声在耳边撕扯，我伸手探了探，什么也抓不到。
像一只鸟，但是断了翅。
我看见摔得支离破碎的我。
面部在高空的压力下，扭曲得像游乐园里滑稽的小丑；手臂以奇怪的弧度向外翻折，拳中拼命攥住一团空气；一簇细细的红色液体像孱弱的河流，绕过障碍，激昂地朝某一方向汇聚；随即，更多簇，气势磅礴。
血泊里开出一朵蔷薇花。
背着蔷薇花，我走过了漫长一生，忘记了日暮朝夕，只记得前方。
它以前从没开过，也不需要浇水，它只要滚热的泪。
但我从不落泪。我把梦想编织的网用来打水浇花，把枯黄的落叶踩得嘎嘎作响。
“孩子，活着的时候就要梦想做一枝美丽的花。”
花瓣消散在梦里。
醒醒。
阳光还很好。
散文组 作者：刘杨洋 作品ID ：1002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