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9 点,西安大唐不夜城步行街,夜幕华灯下游客摩肩接踵;璀璨的灯光映在宽阔的江面上,珠江的游船驶过划出一道涟漪。过了 10 点,长沙网红小龙虾店门口,顾客们还在等号入座;而在沈阳兴顺夜市,烧烤摊的炭火刚刚燃旺。11 点之后,外滩的灯光已经黯淡,年轻人走进长乐路更深的夜;此时,在成都的九眼桥酒吧街,真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1.

 

在白天,人们学习工作,努力成为被需要的人;到了夜晚,终于有时间面对自己的需要。车马如龙、街市如昼,这是需求被集中释放的时刻。

 

20 世纪 70 年代,英国为改善城市中心区夜晚空巢现象,提出要发展在当日 18∶00 到次日 6∶00 的以休闲、旅游观光、购物、健身、文化、餐饮等为主要形式的现代城市消费,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夜间经济”。

 

虽然,夜间经济的概念源于西方,但对中国来说,这种经济形态存在已久。电视剧《大明宫词》里,小太平初遇薛绍就是在长安的上元灯会,这虽与史实有出入,但唐代确实已有夜市千灯照碧云。

 

都市的未眠夜,消费恣意滋长。2017 年,英国伦敦的夜间经济创造了全英 6% 的 GDP,法国里昂为期 4 天的灯光秀成功吸引 400 多万游客,澳大利亚悉尼的夜间经济规模突破 40 亿美元。

 

今年,一份有关纽约夜生活的经济报告显示,19.6 万个工作岗位、62 亿美元的工资、191 亿美元的经济产出,纽约市夜生活对经济的直接影响可谓显著。

 

我国商务部一份关于城市居民消费习惯的调查也显示,我国 60% 的消费发生在夜间,大型商场每晚 18 时~22 时的销售额占比超过全天的一半。

 

当城市经济走到下半场,时间的延展取代了空间的延伸,成为刺激消费的一个更重要的角色,地方政府也开始出台多种政策,来促进夜间经济的发展。

 

 

2.

 

村上春树曾在书里写过一个失眠的主妇,她每天夜里偷偷看《安娜·卡列尼娜》,吃巧克力球喝白兰地,她说自己尚未被白天消费的那一部分存在于此。如果说,夜晚装着成年人最真实的需求,那么目前在中国,哪一座城提供了更多释放的可能?

 

人们常说每杯酒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这样来看成都的夜一定洒满了人生的曲折。2100 多家酒吧,1000 多家 KTV,深夜里总会有微醺的歌声,一直哼唱到玉林路的尽头。

 

无论是从酒吧还是从 KTV 的数量来看,位于四川盆地边缘的成都和重庆,都是个“把酒高歌”的所在,广州、深圳与之相比都显得逊色不少。

 

“夜上海”也不是浪得虚名,截至 2019 年 7 月,超过 2200 家大大小小的酒吧开在了上海,平均每 2.9 平方公里就能找到一家酒吧,没有哪座城还能有这样高的“酒精浓度”。

 


日落尤作,日出而息,当代人的生活作息,似乎已经发生了逆转,有些人是主动为之,有些人是不得不做。夜生活不只有表面的纵情狂欢,发际线后退在霓虹灯照不到的角落。

 

上海街头每 100 家便利店中,就有 16 家是 24 小时营业的,它们总数超过 3600 家,让上海成为夜晚最“便利”的城市;深圳虽然略显逊色,但 2800 多家 24 小时便利店的门,也为夜深难眠的人们敞开着。

 

对都市加班族来说,楼下的那间便利店,才是深夜里最善解人意的存在。难言之苦被关东煮滚烫的汤汁稀释,那一刻他们或许觉得能在这座城市坚持更久一些。当然,24 小时便利店并不独为社畜而设。货架上的万宝路和杜蕾斯,也陈列着更高一层的欲望。

 


可夜晚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有趣的灵魂还需要再深一层的满足。

 

深夜的书店,找一个角落,当世界安静下来,尝试去倾听自己的声音。对喧哗骚动的都市来说,这是一种相对小众的需求。通过搜索我们发现,北京有 8 家 24 小时书店营业,上海则有 7 家全天开放,它们占当地书店总数的比例都未超过 8% ,而这已经是中国 24 小时书店最多的两个城市了。

 


740 多万场,35亿多票房,这是 2016 年至今(截至 2019 年 7 月 16 日 22:00),零点场电影的成绩单。在文化消费上,相比于看书,看电影无疑是个更轻松的选项,而在夜晚多数人想要的就是放松。从 7 月的夜场场次(22:00-6:00)占比来看,深圳、长沙和北京更能满足人们深夜观影的需求,无论这需求背后是想看大片的首映,还是到了夜里才有空闲,又或者单纯为躲避熊孩子。

 


无论夜生活有多丰富,人总还是要回家睡觉,储备精力以待转天要面对的一地鸡毛。所以,衡量一座城市夜生活的发展程度,既要看它能不能引人走出家门,也要看它是否能把人安全送回。

 

从夜间公共交通来看,西安似乎表现得最好。地铁末班车平均结束时间已过零点,夜间公交线路占全部的比重超过 11% ,排在后面的广州,跟它的差距也不是很大。

 


看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在这些选定的省会、直辖市、计划单列市中,夜生活丰富性上的差距,跟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很大关系。

 

虽说,北方人没有夜生活,这样的讲法过于绝对,但从整体上与南方城市对比,这样的判断似乎也没错。气候是享受夜晚的先天条件,北方零下十多度的冬夜,暖气旁打盹明显更具诱惑。

 

由于夜生活的消费属性,当城市经济未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地理位置即使相隔不远,夜生活的丰富性也会打上折扣;此外,如果这座城市是旅游城市,那它的夜生活更会是另一番光景。

 

3.

 

王府井出现超过 100 万人的高峰客流是在夜市,北方不是没有夜生活,至少在有着强大消费力的北京,情况并非完全如此。

 

某外卖平台数据显示,在刚刚过去的 7 月,朝阳区某游戏公司员工深夜一共下单了 40 份可乐,朝阳区某饭店的值班员工或旅客一个月就下单了 31 份烧烤;一位苏先生在某天晚上一次性花 3588 元买了 6 瓶巴黎之花特级香槟,另一位金先生则花了 3256 元买了 1 块 cpb 高光粉、2 瓶雅漾卸妆水、1 盒价值 1530 元的睡眠面膜和 pola 内服丸。

 

线上的消费是对着屏幕熬着夜的证明,线下的活动表示人们真正走进了夜晚。

 

某出行平台 2018 年公布的数据显示,北京是中国夜间出行占比最高的城市。相关数据也显示,王府井、三里屯和青年路等区域晚上 6 点至次日凌晨 6 点夜间消费尤为活跃,餐饮消费同比增长达 51.3% ,东方新天地等 24 家购物中心客流量增长近 40% 。

 

据媒体报道,这个夏天,多个商圈的“北京文创市集”吸引了 36.5 万人次观览;近 4000名观众预约在延时开放的夜间参观国博,延长开放时段观众数量一度超过 1.6 万人。

 


虽然炎夏已经过去,但在夜晚结冰之前,北方的夜生活仍有余温。

 

 

数据新闻编辑:李媛

数据:新京报智慧城市研究院

新媒体设计:陈冬

校对:吴兴发